第932章 战后的禁军（下）

使得一部分原本就心怀愧疚的禁军将领不禁满脸羞惭之色，纷纷低下头来不敢直视他人目光。

此刻的邓芝情绪异常激动，呼吸急促且沉重：“此次出征，禁军校尉被杀，自禁军建立至今最为惨痛的一次损失！你们虽然为主将报了仇，但终究还是未尽全功，关于你们接下来的赏罚问题，本官自然会如实呈报给大将军，请大将军亲自定夺！”

说完这番话后，邓芝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力一挥衣袖转身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心中七上八下的一众禁军士兵呆立当场。

别看刚才那名禁军竟敢如此大胆地质问上级官员。

事实上，这种行为代表着全体禁军士兵共同的心声与诉求。

那位禁军只是勇敢地站出来，将大家心底的疑问直接表达出来罢了。

这样做并无不妥之处，更不能视为对邓芝将军的公然挑衅或冒犯。

相反，这名禁军纯粹是渴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而已。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的军队里，那么胆敢开口质疑长官权威的人恐怕难逃严惩，甚至可能会立即遭受斩首示众的厄运。

但禁军却与众不同。

他们向来以骄横跋扈著称于世！

原因很简单：有李渊作为坚强后盾。

只要不被抓到确凿证据，通常情况下没有哪位主将敢于轻率地处死自己麾下的士兵。

倘若真有人贸然动刀杀人，那么那些走投无路的禁军必然会在生命最后一刻奋起反抗。

对于李渊来说，这样的结果显然不符合他的期望；而对于那些将领们而言，更是绝对不愿见到的局面。

说到底，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将领尚未在军中建立起足够的威望。

至于他们究竟是如何爬上高位的，这些禁军士兵可谓心知肚明。

在绝大多数禁军士兵的内心深处，他们始终认为那些所谓的军将们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仅仅因为跟随大将军参与了几场战斗并斩获些许敌人首级，便得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若要真正比拼起武艺来，究竟孰强孰弱恐怕尚未可知！

正由于存在这样一种普遍的想法和观念，使得底层士卒极易团结一心，共同对抗上方的军将。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天生就具有结群抱团的本能与习性。

特别是像李渊所制定的那种将全体成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严格军规制度，更促使禁军逐渐分化成无数个小团体。

而当某个特定时刻来临之际，如果有人蓄意挑起事端或者煽风点火，那么这些原本分散的小团体极有可能被迅速动员集结起来，并爆发出惊人的威胁。

面对如此严峻复杂的局势，若非拥有极高的威望和影响力，任何人都难以成功镇压下去。

放眼望去，整个并州军中唯有李渊具备这般实力和威望；相比之下，其他众多军将领显然稍逊一筹。

因此，在应对禁军事宜时，多数军将选择向上级汇报情况，请大将军亲自出面解决问题。

多年以来，李渊的确多次出手整顿并州军队，其中不乏严厉惩处乃至处决一些犯错误或违反军纪之人。

经过长时间积累沉淀之后，李渊在所有并州军士卒心目中的威严形象愈发根深蒂固。

大营内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禁军们一个个面色凝重，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们的心跳声清晰可闻，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大将军将会怎样对待他们，也许是严厉斥责，也许是严惩重罚……各种可能性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令他们心神难安、惶恐万分。

而此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但他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至于反抗？

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作为禁军，他们深知禁军力量的强大，更明白大将军麾下军队的厉害程度。

且不说四周早已严阵以待、虎视眈眈的众多禁军兄弟，单就他们自己而言，如果胆敢轻举妄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他们的家人此时正在晋阳牙城内，名义上是享受荣华富贵，实际上却是人质般被软禁起来。

只要稍有异动，那些无辜的亲人便可能成为牺牲品。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呜咽声打破了沉寂——不知是哪位士卒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与无助，轻声啜泣起来。

这哭声犹如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了其他禁军人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

刹那间，原本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彻底崩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平日里威风凛凛、天不怕地不怕的禁军将士们，如今却在这片寂静的大营里默默流泪。

那种对未来命运的迷茫和担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笼罩着每一个人，使得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氛围当中。

这让那些负责监视的禁军人心中都感到十分难受。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让那些正在屯田驻守、或者身为军户以及府兵的人们得知，恐怕他们绝对难以置信——一向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禁军部队，居然也会有如此狼狈不堪地哭泣时刻。

刚刚返回营地的邓芝，突然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从左侧的大营方向传来。

他不由得停下步伐，转过头去凝视着那面飘扬在风中的并州军军旗。

身旁的副将见状，连忙凑近邓芝低声说道："将军，如今军营内有士卒在放声大哭，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全军将士们的士气！"

邓芝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并安慰道："不必担心，就让他们尽情发泄吧！"

此时此刻，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正是最为脆弱无助的时刻。

倘若再强行去击碎他们内心仅存的一丝坚强，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而哭泣，则意味着这些人尚未完全失去理智。

但只要一突破这个底线，邓芝非常清楚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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