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不定时的番外1归来
建武十一年,冬去春来,老树的枝桠长出嫩绿。
燕京再次热闹了起来,南征的皇帝所率军队已经进入城郊,已经许久不见帝王模样的京城百姓穿上节日才换上的新装,自发的去街上迎接。
自攻打南朝与西夏以来,捷报频传,让这些皇城根儿下的老少爷们儿听的兴致大发,虽有一二人喊着“友邦不可侵!”“当以仁义治国!”等不和谐的话语,仍是挡不住大多数人对本国军队取得胜利后带来的那种荣誉感,何况……
“听闻皇帝陛下打去江南那边,当是有更多战利品……”
“就是有你也只能看不能摸,皇帝自己八成还要卖呢。”
“傻了不是?买那些士卒的啊,便宜……”
“欸?!还能这样?”
“……我和你说这个做甚!”
人山人海之中,嗡嗡的说话声响汇聚一起,震动燕京城的空气,直到衙役喊一声:“大军进城,肃静——”,乱七八糟的声音才低了下来。
丝竹管弦被乐师吹出优美旋律,飘飘扬扬的声音传入每个进城的身影耳中。
特意在进城前穿上的铠甲映着天上的日光,尚带着刀枪痕迹的甲胄让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却是没一个敢嘲笑的。
轰鸣的脚步声、马蹄声在向前行进,代表着皇帝的金龙大纛进入城中,在春风中缓缓而动,留守燕京的一众朝臣齐齐上前,有身影迎了上去。
“陛下南征辛苦。”木轮椅上的邓飞笑眯眯的抬头看着赤兔上的身影:“您要是再不回来,这燕京城都要忘记他的主人了。”
“哈哈哈——”
吕布大笑着将赤兔拉住,低头扫视一圈许久不见的面孔:“忘记了就让它再记起来。”
一众朝臣皆是哈哈大笑。
吕布顾看左右,转头望一眼被武卫护着前行的家眷,随后示意挥手:“我等也别在街上闲聊了,随朕一起回宫。”
四周迎接的朝臣应了一声,齐齐转身走去一边踩镫上马,只邓飞一个被人推着跟在吕布战马后方。
赤兔不耐烦的摇动一下脑袋,刚想大步上前,被马上的吕布拽了下缰绳,无奈收了下步子,马上吕布看向后面:“朕出征良久,北地没出乱子皆是你等在朝中维稳的结果。”
邓飞笑笑:“没陛下在前方捷报频传,后方也早就乱了起来。”
四周,行进的脚步声与百姓窃窃私语之音不绝,邓飞整理下盖着腿的毛毯:“不过陛下回来也是不巧。”
“嗯?”吕布一愣,在马上有些疑惑的望向他。
“两个时辰前,有快马来报,杜壆那边已经攻下西夏正率军回转,陛下若是晚上半个月回来,就可一起入城了,如今半月后还要陛下迎接西征军的归来。”
“原来是这事儿。”吕布仰天笑了一声吗,在马上环顾四周围观人群,瞥一眼高处有军队之人把守也就将目光垂了下去,晃一下脑袋:“若一直能打胜仗,朕就是住在城门楼中也未尝不可。”
邓飞笑吟吟接了一句:“就怕皇后皇妃不许您这住城楼里。”
“……”
吕布笑容一滞,有些无言的看了邓飞几眼:“朕发觉你比以前能说会道多了。”
邓飞一脸平淡:“陛下的错觉。”,顿了顿,忍不住又道:“要是陛下如臣一般,每日都守在桌前与朝臣打交道,多半也会开窍一些。”
“……你这嘴是越发得理不饶人了。”吕布在马上翻个白眼,看着屋舍街市上的风景随着前进倒退,知道守着后方之人的辛苦,又叹口气:“稍后让裴宣将后方之人的政绩评估一下,终不能让众人心寒。”
邓飞在后默默点头。
马蹄阵阵,行进的军队很快走过闹市围观的人群,进入皇城的范围时,街边的百姓已经没了踪影。
护卫皇城的军队持着长枪在街边站着,看着武卫护卫的人缓缓而入。
朝臣散去,天家归位,回了宫中的男男女女也是舟车劳顿,吕布去了邬箐的屋中,各自洗漱之后,又说了会儿体己话也就安歇了。
然而休息的时间对吕布而言也是短暂的,不过一晚之后,再次睁眼的皇帝无奈的坐到了书案的后面,面前是堆积到与他头顶平行的奏折文书。
嗯……
三堆……
吕布目光木然的扫过码的整整齐齐的三堆公文,一些事情虽说下面的臣子可以处理,然而最终还是要将结果报到他这里。
虽说他在江南处理不少,一路也有人送文书到军中,然而到底现在城池多了,政事也多了,能送去军中的都是较为紧急的事情,其余可以稍微拖延之事就都堆在此处了,甚至有些是随着他从南面一直北返的文书。
看着挤压如此多的政务,吕布心中头一次对屁股底下的位子有了疑惑的感觉。
争来争去就为了有一天看这些东西看到头疼眼花,到底值不值?
大体是……
值得?
迟疑的翻开了公文,心中也不知转着什么念头,硬逼着一双眼落在公文上,只是刚刚下了战场的人没那般容易收心,硬是逼着自己看了起来。
《右北平郡守奏请劝课边民垦种淤田以实仓储状》
《北疆都护府奏请赈贷边地贫民并劝谕畜牧状》
《幽州学官奏请增置乡校以教边民子弟疏》
《并州……》
《河东……》
《青……》
啪、啪、啪……
一本本被批阅的折子扔在桌上,两个侍候在殿中的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站在角落。
这些久在宫中当值的残缺之人最是机伶,贵人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对方今日心情的好歹,更何况书案后的吕布就差把心情不好四个字刻在额头上。
啪——
“……嗯?”
圈阅的公文落去一旁,吕布提着笔的手一顿,下方,刚刚被拿过来的奏折上表皮写着《宋归明将领张用,当涂上言完颜宗弼蓄谋谋反状》一行小字。
将手中毛笔搁在笔山上,吕布眼睛眯了起来,一手翻开奏折,扫视着里面的内容,一手有节奏的点着桌面,“笃、笃、笃”的敲击着桌面。
两个伺候的太监偷偷对视一眼,又齐齐望着脚尖儿,呼吸不由自主地轻了两分。
单调的声音不知响了多久,坐在桌子后方的人开口:“来人,去将高桢、裴宣、邓飞叫过来。”
一个太监连忙低头跑了出去。
吕布头也没抬,只是将这折子放去一边,另外将堆积的奏折拿下继续圈阅。
出奇的,浮躁的心竟然平静下来。
仅剩的一名太监将圈阅的折子收了两次,给桌后的皇帝腾出地方。
没多长时间,有门扉开启的声音传入吕布耳中。
“陛下,您找我们?”
手中的折子合上,吕布轻轻将毛笔放好,抬头看着一坐两站三道身影比了个手势:“都过来吧,有事情让你们看看。”
伸手将一旁的告发折子拿过来,向前一推。
裴宣推着邓飞走过来坐下,高桢那健壮不输武将的身子也坐在位子上,三人目光都放在那本奏折上,随后又相互的看了一眼。
裴宣伸出手将那折子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一旁的邓飞,待高桢也看过,方才将这折子放回桌上。
邓飞沉吟一下率先开口:“陛下叫俺们过来,是想要处置完颜宗弼?”
裴宣伸手摸着修剪得体的山羊胡,眼神微微闪烁,没有说话。
吕布眼珠动了一下,尚未开口,高桢已经开始摇头:“臣有不同意见。”
微启的嘴唇闭上,吕布目光看向高桢。
“陛下,完颜宗弼要反,只是那归明之将张用一家之言。”高桢拱手一下,皱着眉头开口:“根据他口供乃是宋将张显所言,并无确凿的证据,若是以此为由将其罢免下狱,实在难以服众,终不能因风言之语而毁一有功之将。”
邓飞、裴宣看看他,后者迟疑一下,终是喘口气开口:“臣也是如此想,若是定罪,检举者、证人、证物三者都当要有,如今一个归明之将只不过说了一句,就将嫌疑之人捉拿,臣怕攀咬污蔑之事从此成风。”
吕布沉默几息,突然展颜一笑:“你二人说的不错,朕特此相试尔。”,伸手将写有检举之言的公文拿过,放到一旁:“卿等还是如以往般公证,朕心甚慰,还望尔等勉之。”
“喏!”
高桢、裴宣连忙站起拱手领命。
吕布笑容不变,对着一旁太监开口:“来人,赐裴宣、高桢熊皮大氅一件,鹿皮靴一双,另奖玉佩一对。”
“谢陛下赏赐!”
高、裴两人连忙下拜谢过,吕布挥手示意两人起来,又勉励几句方才让人退下。
二人连忙倒退着出去,踏出房门,裴宣将房门关上叹息一声,转身看着高桢正在看他,不由神色一动:“高兄还有事情?”
“非也。”高桢摇摇头:“只是没料到裴兄会赞同我之言论。”
裴宣沉默一下,向前迈步走着,看着跟在身旁的魁梧同僚:“裴某人向来如此,因此不得人喜爱,亦是因这性子得罪往日的上官。”
“……如今不怕因此得罪陛下?”高桢低头沉默一会儿,看着前方的人:“听闻你也是陛下潜龙之时的旧人。”
裴宣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陛下因我这性子而重用,我焉能因身份变更而改之。”
……
“这铁面目……还是如以往一般。”
屋内,吕布重新坐下,看着面前的邓飞轻声说了一句:“朕还以为现在疆土扩大,管的人、事多了,他这性子会变的不同。”
“他若是这般容易改变,当年首领也不会将军政司交给他了。”邓飞笑嘻嘻的看着吕布,一只手摩挲着覆在腿上的毛毯:“首领其实很欣慰吧。”
“哼——”
吕布哼了一声,目光朝一旁斜了一下,还在屋中准备伺候的太监连忙想二人行礼,退了下去。
“是啊……”叹息一声,吕布将身子后靠,目光看向桌上:“不过如此一来,朕也不能藉着此事发难。”
眼皮抬起看向邓飞:“那完颜宗弼之事,朕早就知晓,这人对朕、对朝廷确有不满,也时常牢骚,想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邓飞点点头,没有吭声。
“但也却如裴宣高桢所言,这人的行为都是流于表面,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后来更是连牢骚话也不再复说,是以朕也没法拿了他。”
邓飞想了想:“陛下怕强拿了此人引起女真将士的不满?”
“不光如此。”吕布看着他缓缓续道:“朕与王政、李助、乔冽他们商议过,准备借他之口将女真人中有反心得都钓出来,一网打尽,如此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就如完颜蝉蠢一事。”
邓飞点点头:“只是后来不同了,他把露出来的马脚收了回去。”
“是啊。”吕布点头:“如此一来若是强动他,知道内情的人不会说什么,然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朕要狡兔死、走狗烹,到时弄的麾下离心离德,这才叫得不偿失。”
邓飞想了想:“确实,对大多数人来说,完颜宗弼一直听令行事,偶有牢骚也不能做为将之处死的理由。”
吕布没有说话,他是相信张用所言的,又因现在中原攻下大半,只剩南方等地也如囊中之物,这才想着干脆解决这个麻烦,是以叫来邓飞这个老伙计,又将高桢这个毫不知情者与能秉公执法的裴宣叫来看其反应。
只是一番试探下来多少有些失望,强拿强杀自然没人能够反抗的了,只是这后果会让麾下的军心动荡,将领心中自危,若是再如裴宣所言,掀起一阵污蔑攀咬之风,大好形势或会因此瓦解。
“罢了,身居高位也有些不好之处,不能由着性子来了。”吕布站起身伸个懒腰,长舒一口气:“搁着以前,朕早将他一戟砍成两截,哪里还有这些事情。”
邓飞哈哈大笑:“那时候陛下也无今日之威风。”,拍了拍两条没有知觉的腿:“臣这两年倒是想的明白了,人得到些什么,定会失去些东西。”
吕布瞥他一眼:“那是人有所得,必有所失。”
“对,俺就是想说这个,哈哈哈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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