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抵达的人
微风吹过林业，一片片泛黄的叶子翻转着从高空飘落，飘飘摇摇落在其他落叶上方，将泥土路埋在下方。
轰轰轰——
战马快速奔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没有落实的树叶在轻轻晃动，随着轰鸣声响渐渐跳起一瞬，踏下的马蹄将它踩入枯叶堆，随后卷起更多的落叶前行。
马鸣长嘶，近万骑兵飞速的奔驰惹得山间猎户、百姓驻足观看，吸着长气注视这江南之地难得一见得盛景。
阳光向西缓慢而行，骑兵群飞速跑过官道，接近前方的城池。
阳光之下，宣城的大门依然敞开，有数匹快马飞驰而出，沿着官道逆行而上，不过数里就见着从山丘那边过来的大批骑兵。
呜——
骑在战马上的黑衣身影先是吹响号角，随后高声疾呼：“前方可是杨再兴将军兵马？杨将军何在？”
数人相同的话语似乎在一瞬间盖过战马奔腾的声音。
前行的骑兵吹响了号角，几声短促的声响过后，一声悠长的号角传回，轰鸣的马蹄声缓缓减轻，小跑着的兵马过来，马上的身影要了前来之人的军令、铁牌看过，随后向后一指：“将军就在后面，你等自行前去即可。”
这数人谢过，随后打马跑了过去，见着那边旗帜下握着缰绳行进的身影赶忙迎过去，叉手行礼：“末将游击将军麾下校尉李昱，亦曾在山上待过，见过杨将军。”
“山上旧人啊。”杨再兴脸上瞬间亲切起来：“难得在此得见故人，不知你等将军何在？”
李昱抬头露出笑脸：“厉将军已经率部南下宁国县，命小人辅助城内降将韩世清准备城防事宜。”
“韩世清？”杨再兴诧异一下，随后笑起来：“可是泼韩五的亲戚？”示意一下，双腿一夹马腹，战马轻轻向前走着。
李昱面色不变，没有去接这话，只是正色说着：“这个末将不知。”，拨转马头，跟在他侧后：“韩世忠将军与我家将军来信，具言要将赵构送入城中，他等在宁国迎战宋军。”
“哦？”杨再兴转头看他一眼，随后点头：“这却是个好办法，可派人去通知陛下？”
“已经派人水、陆两方往北而行，或是与将军等人错过了。”
李昱说着话，看着杨再兴点一下头，随后高声呼喊：“来人传令速入宣城休整。”
转头看着前来报信的斥候：“你说的本将已经知晓，你现在回去速速通知那韩世清，让他准备万人骑兵两日的军粮与我，我在此歇息两个时辰即刻南下。”
“喏！”那校尉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快马飞奔向宣城而去。
后方吕方一直沉默听着两人适才所言，看那校尉跑远方才策马上前：“将军是怕宣城有诈？”
“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总与我言，莫要仗着武勇鲁莽行事。”杨再兴目视前方：“是以这次咱们先前去看看再做定夺，况且我等一路从太平州疾驰至此也是人困马乏，若是安然无恙也需要歇息一下。”
接着一笑：“韩将军想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是步好棋，稍后若是无事，我等留下千骑在此，其余人随我去支援宁国。”
随后提高音量：“快些前进，另外传讯后方王寅将军，我等先去宣城。”
“喏！”
身后骑兵应了一声，随后大军向着前方城池快速而入。
韩世清知晓齐军会南下，未曾想到这般快速，慌忙迎了过去，旁边跟着的李昱怕这厮乱说话得罪人连累他，耳提面命的低声解释着：“一会儿见到杨将军莫要看其年轻而轻视，那相当于陛下的郡马。”
“相当于？”韩世清眼神有些迷惘，郡马就郡马，加个前缀是何意思？
李昱沉默一下，觉得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想想琼英在朝中的待遇，干脆道：“……哎，就是郡马，也是陛下亲信之人。”
韩世清也不是官场初哥，见状知道里面有许多纠葛，也不急于立时知晓，只是点头示意：“放心，我非是分不清四六之人。”
李昱这才放下心。
说话间，大队骑兵疾驰而入，穿着黑色衣甲的骑士快速通过城门，从街上飞奔过去。
韩世清见状当做没看见，跳下战马等在门口，见着一面将旗进来，旁边李昱上前一步，连忙跟上同他一起见礼：“小将韩世清见过杨将军。”
入城的身影向着他看一下，四周的亲卫散开，眼神注意着四周。
马上的杨再兴跳下战马，上前两步将他扶起：“韩将军弃暗投明，实乃我军之福，粮草一事还请多加上心。”
“将军放心，小将已经命人去准备了，定然误不了时辰。”韩世清露出个笑容：“还有军营也已经吩咐下去，将军人马可先入内歇息。”
杨再兴见前方有军中斥候回转，做了一切正常的手势，脸上才露出笑容，对着他道：“辛苦韩将军，我等在此先等下王寅将军与石宝将军，他二人率部在后。”
韩世清面上带笑，耳中一直听着战马跑动的声响，心中感慨果然北地多马，这等规模骑兵在大宋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
嗯……
都是骑兵……
这却不是我的机会？
面上露出一丝沉吟之色，随后看向杨再兴：“小将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杨再兴看他小心翼翼，又见他年岁比自己要长，开口说着：“韩将军自己人，不必如此，军中没有那般大规矩，陛下也喜听不同之言。”
韩世清先应一声“是”，随后才问：“几位将军今次南下都是骑兵不成？”
杨再兴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却还是点头：“军中先锋一般骑兵为先，我等确实全是骑兵不假。”
韩世清有些激动的搓搓手：“江南之地不比北面都是平原，宁国那边以山地丘陵为多，骑兵过去反而难以发挥出优势。”
杨再兴皱眉看着他。
韩世清也没有卖关子：“小将是想说，不若将军带上我南下，一来我在宣州多年，对这边地形熟悉；二来，我麾下皆是步军，走高窜低较为便利。”
杨再兴恍然，目光闪了一下，觉得这人说的有理，这打仗到底不比行军，他们现在还能骑马赶路，若是进了宁国县怕也是要下马作战，到时候若有折损可全算在马军身上，有些得不偿失。
况且这人新降，愿意出力的情况下将之拒绝，可别又心生不满。
心思转了几番，杨再兴一点头：“既然韩将军愿意出力，那再好不过，请韩将军集结人马，两个时辰后我等出发。”
看向一旁李昱：“城防之事就交予李校尉了。”
“喏！”“是！”
心中欢喜的两人齐齐应了一声，随后韩世清也不耽误，一面准备粮草，一面集结城中兵马，好在这宣城的库房粮仓早就被他掌握手中，又有齐军在旁帮衬，所需东西很快准备妥当。
杨再兴则是再次派出令骑往后传讯，等王寅石宝二人率领兵马到来，这才在李昱带领下前去歇息。
两个时辰几乎眨眼就过，未及傍晚之时，出兵的号角响起，军队离开宣城，顺着句溪水而下。
不多时黑夜降临，点着火把的队伍一路蜿蜒而下。
……
东方金阳刺破夜幕。
枯黄的色彩点缀着城外，秋日驱逐了浓云，映着原野上延绵招展的旌旗，偶尔吹起的风让旗帜发出一声爆响。
一匹快马驮着斥候返回，名为张宗颜的将领坐在马上，听着从斥候口中叙说的军情，神情毫无波澜。
宁国县城门紧闭，城头有巡逻人影，城外有敌方的斥候存在，经常与自己派出的探马厮杀。
“派人去后方催促中军快些行进。”
张宗颜咬咬牙：“齐军已经发现我等，谨慎上前，本将以为齐军不会只是据城而守。”
有传令的士兵急忙跑了出去，随后这三千人马挺盾持枪组成阵势谨慎向前而行。
两旁起伏的山丘上满是黄绿参半的树林，风一吹，发出沙沙声响，紧张的士卒防备着可能从高处冲来的人影，只是往前走过这座山林也没听着有铜锣声响，山丘后方也没有齐军身影出现。
就这般提心吊胆走了五里多地，已经能看到宁国县不高的城墙，这部人马瞬间有种到了目的地的放松感。
“将军，前方就是城池，我等是否上前攻一次试试？”
满是土石的道路上，张宗颜握着刀柄缓缓摇头：“三千兵马，还暴露在对方眼下，立时前去试探并非是好事……”
沉默一会儿，又改了主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官家落在对方手中，还是要攻一次看看对方反应。”
副将连忙点头，随后派人传令，前方举盾的士卒开始大踏步向前而行。
转过一处林野，前行的兵马顿时停住。
阳光正从头顶照下来，黑影在身后缩成一团，黑甲、长兵，手中一把长枪，一杆大旗呼的从骑着战马的人身后举起，“韩”字在风中陡然展开，发出呼啦的声响。
随后那骑着马的人上前，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傲气：“我乃大齐安远将军韩常，在此等候多时了。”
张宗颜脸色一变，猛的回头看向适才报信的斥候，却见那人也是迷惘，看他望过来，慌忙摇头：“将军，适才这边未发现人踪，不过此处齐军斥候不少，或……”
“闭嘴！等下回去再与你算账！”没时间听人辩解，张宗颜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扭过脸打马上前，吸一口气，手中刀向前一指：“我乃神武右军统制张宗颜，我大宋官家何在，识相的将其还给我等，不然天兵到时，尔等尽为齑粉！”
“啐——”韩常向地上吐出一口痰：“胡吹大气！”，狞笑一声：“看看咱们谁先成齑粉。”
长枪一扬：“杀！”
后方，两千齐军步卒随着他的指挥杀了过来。
张宗颜见状连忙命令麾下军队上前迎战，厮杀呐喊的声音渐渐高亢，有箭矢从双方战阵之中升起，向着这边落了下来。
“击溃他们！”
陡然拔高的音调，韩常一踢战马，亲兵跟进中，身形陡然窜了出去，朝着当先冲过来的十数名宋军凶狠的撞过去。
奔跑之中，挂枪挽弓，一气呵成，流星似的箭矢在中间一名士卒脸上溅起血花，身影惨叫倒下的同时，他身后的亲兵拉弓的拉弓，扔短枪的扔短枪，不断有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在前进的身影中响起。
有宋军本能的举盾，两声沉闷声响过后，刚放下盾牌查看，一点寒芒映入眼帘，一支飞矢钻入眼中，整个人惨叫一声，捂着伤处摔倒在地，葫芦落地一般的滚动不休。
马鸣长嘶——
张宗颜看着飞驰的齐军将领惊怒交加，耳中轰然一声爆响，被韩常战马撞飞的身影映入眼帘，随后跟上的将领亲兵杀入进。
几声刀兵的碰撞，凄厉惨叫响起，张宗颜眼睁睁看着那边被护住的齐将再次弯弓搭箭。
“呃……”马上的宋将猛的一歪头。
嗖——
箭矢带着尖啸从脸颊飞过，顿时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
“该死！”张宗颜一抹脸颊，一手的鲜血，急忙将手心在马脖子上一抹，绰起长枪：“北贼休要猖狂，随本将杀！”
炽烈的厮杀在这原野上瞬间炸开，黑、红两色的士卒奋勇狂奔，与对方汹涌的杀在一起，兵器、木盾疯狂的交击。
五名结阵的宋军刚刚刺死两名攻坚而上的齐军士卒，数道弩矢从对面手弩中射出，惨叫声瞬间在这小方阵中响起，中箭的人来不及呼喊，有人擎着铁刀扑了过来，一刀砸在头上，并不锋锐的手刀当场将人震的七窍流血倒下。
“向前，向前！”
双方的将校在嘶吼，锋线犬牙交错开，韩常接连挥枪挑死两人，战马还在前冲，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枪。
当——
想要偷袭的张宗颜顿时手臂一疼，大刀向着一旁歪去，连忙双手一错，再次砍向那边的齐军将领。
“宋狗找死！”
马上的韩常狰狞看向近前的宋军将领，随后踩动马镫，战马转换之间，手中长枪分心就刺。
叮叮当当的尽数交鸣之音炸开，两旁的亲卫厮杀而动，血肉爆裂，不停有身影捂着伤口倒在马下。
秋风吹过厮杀混乱的山道，明媚的天光下，手持长枪的齐军将领一点点将对面的宋将杀的满头大汗。
与此同时，后方有呼喊的声音传来，处于下风的张宗颜正自奋力遮挡对面的长枪，听见的时候顿时心中一凉。
“……埋伏！”
“后方有埋伏！”
噗——
长枪刺入腰腹，韩常双手转动着枪杆：“你们反应都在算计中，太也无趣。”
猛的一挑，死尸飞上半空。
阳光之下，“厉”、“徐”两面旗帜从后方火速的扑过来，红色的战阵被迅速吞噬。(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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