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家了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侍书就觉得房中不太对劲儿，但当时沈雁回明确的要让她离开。

　　后来去了薛嬷嬷的房中，她也觉得那熏香的味道太浓了些，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头晕目眩。

　　这会儿再看自家小姐的模样，侍书就更紧张了。

　　结果沈雁回摆手道：“没事，我方才以为经书供奉错了，还好，没抄错。”

　　听到这话，侍书才松了口气，笑道：“您放心，我那会儿一并跟着检查了的，绝对不会出错。”

　　供奉经书可是大事儿，她也跟着一起盯着呢。

　　沈雁回抿唇说好，压下心里那点疑虑，等到出门的时候，见侍卫们也齐齐整整的，看起来不像是有哪里不适的地方，这才放心下来。

　　今日这天气，其实并不适合冒雪回家，知道沈雁回要离开，寺内的方丈还好心劝说了几句，并且温和留客。

　　虽说寺庙是方外之地，可在凡尘之中，哪儿能真的完全不沾染俗事？

　　所以这些香客们，若是有需求，只要缴纳银钱，也是可以在这里留宿的。

　　但沈雁回执意要回，笑着跟方丈道谢过，确定香火钱已经捐过了，今日的经书也都供奉好了，这才跟着薛良枝一起上了马车。

　　大雪天确实不好走路，谁知她们倒是运气好。

　　路上正有人在清扫道路。

　　雪花飘落在地上，还没落瓷实，先被清扫出来，干干净净的青石路，车马过去倒是没有问题。

　　侍书也有点诧异，问了句：“严华寺里如今这么上心了吗？”

　　为了香客们方便，还要冒雪扫路的？

　　结果她才说完，就听几个扫雪的男人在低声交谈。

　　恰好给她们答疑解惑了。

　　扫雪的并非是寺庙里，而是有贵人经过，需得将道路清扫出来，以免让贵人们不方便。

　　侍书就更诧异了，等到车子一路往下走，才轻声说：“这天气，还有贵人出来上香吗？倒是很虔诚。”

　　她这话说的，沈雁回只是抿唇笑：“兴许是心诚吧。”

　　只是心里也跟着犯了嘀咕，今日别的贵人没见到，倒是看到一个杀神。

　　那个贵人，不会是赵无忧吧？

　　但那会儿赵无忧的状态，又实在不像是会做这种事儿的人。

　　还有薛良枝的话。

　　先前见到赵无忧的时候，沈雁回太过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等到这人走之后，沈雁回才恍惚的想起来，那会儿薛良枝跟她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何况是口口相传的。

　　可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赵无忧杀人，虽说……那也是因为赵无忧为了自保。

　　若是当时死的人是赵无忧，沈雁回是一定没命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赵无忧救了自己，哪怕这个麻烦是他引过来的。

　　她亲眼见证了这人的雷厉风行，又见识了这人的厚脸皮，别的没发现，但这人的手段，沈雁回是斗不过的。

　　好在她也没打算跟这人斗。

　　只要赵无忧不算计到沈家的头上，沈雁回巴不得这辈子都跟赵无忧再也没有交集。

　　至于他的人品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念及此，沈雁回又吐出一口浊气，无声的摁了摁荷包里的骨笛。

　　这玩意儿真实存在，明晃晃的昭示着之前不是一场梦。

　　这个要怎么处理？

　　她再次发愁，又无计可施。

　　倒是薛良枝看到她这模样，轻声问：“怎么了，又皱眉又叹气的？”

　　沈雁回却不敢说，只是摇头道：“临近过年，要进宫，怕我规矩不好。”

　　她这借口，薛良枝轻笑：“安心，若是你规矩还不好，那可就没什么好的了。”

　　沈雁回是最懂事儿的，世家贵女的模版，处处都是端庄得体的，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太端庄了，大多数时候，倒是有点不像真人的感觉。

　　好在她们相处的时候，沈雁回还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她想到这儿，又安抚她：“安心，那日我也会进宫，若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呢。”

　　薛良枝虽说不是什么贵人，到底也是宫里出来的，皇帝也为她特地安排了位置，只是与其他大臣及家眷不同的是，当夜里她会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

　　到底是在宫里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沈雁回笑着说好，其实对这事儿不担心，冲着人弯了弯唇，又看向车窗外。

　　雪花更加大了，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干净的，一场大雪将所有都覆盖上，最是洁白，也最能遮掩。

　　只是在这一片洁白里，却又看到人在艰难前行。

　　这样的大雪，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个认知，也让沈雁回的眉头紧蹙。

　　她想着，轻声吩咐侍书：“晚些时候你回去一趟，将施粥的地点多增设几处，用我私账的钱，挂沈家的名号。”

　　沈雁回不需要名声，但沈家是需要的。

　　薛良枝听得她这话，没问别的，心里倒是更确定了。

　　看来她与兴国公府，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听到沈雁回这话，侍书答应的快，轻声记下来，眼见得马车往前走，倒是诧异了一声。

　　“咱们来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些？”

　　沈雁回才跟她说完，闻言往外看了一眼，也楞了一下。

　　靠近城门口的地方，稀稀疏疏的支撑起了几个棚子，天寒地冻的时节，大火烧柴，锅里面熬着粥，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浓白的哈气四散。

　　除了粥棚之外，旁边还有坐了几个大夫，正在熬煮汤药。

　　驱寒治病，大火不停歇。

　　怪不得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还有人在路上赶路呢，原以为是要去城中循着要饭的，谁知道竟然是这般有施粥的。

　　瞧着这场景，沈雁回也有些诧异：“也不知是哪家人这么好心。”

　　倒是薛良枝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道：“是长林王。”

　　听到这个名字，沈雁回骤然愣住，才跟真人见过面，乃至于还沾染了他的鲜血，这会儿骤然提起来，沈雁回的第一反应就是心惊肉跳。

　　可看着外面的场景，那点害怕又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惊。

　　这个人竟然会施粥，且还是在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而且是在这样的位置里。

　　要知道，这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权贵通行，何况这样的天气，如果赵无忧不主动告诉朝中自己所做的事情，那么无人会知道他为百姓们做过什么。

　　且别人家粥棚，都会贴上自家的标识，好叫人知道是谁在做善事，但赵无忧这几个粥棚却什么都没有。

　　是了……

　　沈雁回这才发现不对劲儿，试探着问：“嬷嬷，您怎么知道这是长林王的？”

　　她刚才虽然在马车上看了几眼，没有太详细的看，可也没有瞧见显眼的表示。

　　薛良枝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薛良枝听到她这话，笑着指了指：“看到那一朵芙蕖了吗？”

　　沈雁回下意识看过去，果然看到棚子的旁边，有一朵小小的芙蕖盛放。

　　薛良枝就跟她讲：“他喜欢芙蕖，一般会以这个为标志，但知道的人不多。”

　　说这话的时候，薛良枝的眉眼里还有些回忆。

　　见她这模样，沈雁回就明白了。

　　其实从早起那会儿无意中提及赵无忧的时候，沈雁回就猜到了，薛良枝与赵无忧的关系，大概是不为外人知的亲近。

　　只是她无意喟叹个人的秘密，所以并没有深入的询问，眼下听到她这话，倒是顿了顿。

　　看来这个粥棚的确是赵无忧施的没错，沈雁回就是没想到，这人居然也喜欢芙蕖。

　　那是沈雁回最喜欢的花。

　　盛夏荷塘里，并蒂莲成双，藕池香榭，荷叶轻晃。

　　她躺在船内，脸上搭着一柄荷叶，半昏半醒。

　　还有一个少年郎，声音清越，一声声的从远及近喊她：“阿盈，阿盈——”

　　她怔了怔，又迅速回过神来。

　　“他这般，倒是与外界传言截然不同。”

　　听到沈雁回这话，薛良枝弯唇笑了笑，道：“自然是不同的，其实北越到了如今，旧腐沉疴诸多，弊病难除，非一人之力造成，也非一人之力扛得。”

　　污名也好，骂名也罢，都算在赵无忧一个人的头上，显然太过苛责了。

　　沈雁回听出她话里的偏袒与不满，并没有接口，只是轻声说：“不管外界评判，无愧于心便好。”

　　这人是好是坏，与她都没什么干系，只要赵无忧下次见了她当成陌生人，她也不会跟长舌妇似的在背后议论是非。

　　薛良枝闻言，先看了她一眼，眉眼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喟叹，许久才道：“你说的是。”

　　因着大雪的缘故，这日马车走的格外慢，到了城中，道路早已被清扫出来，但是街上行人稀少，路上还有些打滑，好在车夫的技术不错，总算有惊无险的到了家。

　　马车里虽然有汤婆子跟毯子，但保暖还是有限的，回家之后，郑素婵让下人们熬了姜汤来，让众人都喝了一碗，又无奈的笑：“这般天气恶劣，在寺庙里住一晚上也是使得的，怎么这么赶路？”

　　别的不说，这样恶劣的道路，怪叫人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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