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21 石头和小娥10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小山村也沸腾了。
范石磊握着那张报纸冲进家门，还没有说话，小隽就扑进他怀里：
“爸爸，讲故事！”
这一语惊醒了兴奋中的范石磊。
他现在是有家的人，有妻子有儿子。
如果参加高考去上大学，那么妻儿怎么办？
范石磊把报纸塞了进了口袋里，抱起了儿子：
“好，今天读水浒传好不好？”
“嗯，我要听林冲！我将来要当大将军！”
“好，小隽以后当大将军！”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坐到炕上给儿子讲故事。
姜满娥是第二天听说这件事的，晚上把小隽哄睡了以后，姜满娥把范石磊叫到了外面。
“怎么了？外面凉。”范石磊把顺手捞起的外套披在了姜满娥身上。
姜满娥一抖肩膀，衣服滑到她手里，她又给范石磊披上。
“我不冷，你才应该注意，还有两个月就考试了可不能感冒，会影响学习的。那间小房间，我给你收拾出来当书房。
白天你不用上工了，家我来养，我养得起，你就安心在家里学习。小隽白天跟着婶儿，不打扰你。”
范石磊一愣：“什么？”
“考大学啊？他们都考难道你不考？你比他们可厉害多了！”姜满娥毫不在意道。
“可是......”
“这有什么可是的，去考，我支持你！我听说，上完大学就能留在城里，就能当大官儿！我们石头就是当大官儿的料！”姜满娥言语间都是期盼，没有一丝担忧。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这个家不是我当吗？那不是我说了算吗？”姜满娥握住了范石磊的手，笃定道。
“小娥，谢谢你。”范石磊回握姜满娥的手。
姜满娥不是说说的，第二天一早上工前，她已经把那间屋子收拾了出来，先用家里的矮柜当桌子。
“我去上工了，高中书本我已经托村长去帮你借了，不行咱出钱买 。你去镇上买其他你需要的书，这是钱。”说着把一把零零碎碎的钱全数交到范石磊手里。
原来，她虽然不懂读书，但是却认真地找其他人了解了考大学的全部流程。
“别舍不得，有用的全买上，值得的，以后小隽还可以看呢！”姜满娥又交代。
“小娥，我......”
“石头，你畏畏缩缩才是对不起我。”姜满娥重重拍拍他的手。
听到这话，范石磊才真是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姜满娥什么都懂，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想自己能考上大学去当官，至于其他，她不在乎。
范石磊于是成了整个公社唯一一个不上工可以专心学习的知青。
姜满娥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开始养猪杀猪卖肉换钱。
父亲几十年未用的杀猪家伙事又被擦光磨利用了起来。
她能干，嘴又会说，又不怕辛苦，没想到还挣了不少钱。
正因为如此，风言风语多了起来。
有人说范石磊靠女人没出息。
有人说姜满娥傻，等范石磊去上大学就不会要她了，肯定会去找个女大学生。
有人说，他只要出去了就不会回来。
有人说，他从来就看不起你个杀猪匠的女儿，以后读了大学，更看不起了。
......
说什么的都有，姜满娥只是笑笑，然后对范石磊说：
“你只管学，别管别人，别管以后，考上再说以后的事。”
范石磊安心学习，但是第一年只有一个多月准备时间，范石磊考得不理想，其实应该达到大专线了，但是他不满意。
这时，又是姜满娥给他出了主意：
“石头，你但凡有一点犹豫都不要去，我不想你有一点后悔。你就重读，你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都支持。”
“下一年，我一定行。”范石磊笃定道。
“行，我信你。”姜满娥满口答应。
“行，爸爸行！我明年也要考！”小隽插嘴。
“小隽，你后年吧！别和你爸一年考好不好？你后年考，后年先考上小一，怎么样？”姜满娥笑道。
“好，我后年考小一！”小隽认真点头。
就这样，成绩出来，范石磊达到了大专线，但是他放弃了。
公社的知青全军覆没，所以都在背地里骂他傻。
但是村里人更多的是在为姜满娥担心，他们觉得范石磊有这狠劲儿才很可怕。
没想到，姜满娥去当着所有人对范石磊道：
“石头，我除了能供你吃喝确实帮不了其他，但我帮不了你也绝对不拖你后腿。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离婚，哦，你上大学四年的钱我都攒够了，全部给你，肯定不让你比别人过得差，但是毕业以后你就得靠自己了。”
这话不仅让其他惊呆了，让范石磊也惊呆了。
范石磊低头不说话。
直到晚上睡觉时，姜满娥才知道他嘴唇都咬破了。
两人再没有谈起这事儿。
第二年夏天，公社干部骑着车路喊了过来：
“考上啦！范石磊考上啦！咱们公社出大学生啦！”
知青们恨得牙都咬了起来，村民则又高兴又担心，只有姜满娥不担心，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拿出来全村挨家挨户发。
她好像知道她的石头一定能考上。
接着，她默默为范石磊准备行装，新衣服、新皮鞋、新被子，一件旧的都没有。
她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别人有的，石头也要有。”
出发那天，姜满娥带着小隽把范石磊送到镇上。
一家三口坐在郑爷爷牛车上，晃啊晃，范石磊就把妻儿搂在怀里。
汽车站，姜满娥想提离婚的事，但是范石磊还没有等她提，就说：
“我一放寒假就回来，我每个月都给你们写信，不用给我寄钱，我有补贴的。”
姜满娥含着泪哽咽道：“好，我和小隽等你回来。”
范石磊没有食言，每个月都写信，每个月还会打一次电话到公社，长途电话很贵很贵，两人只能讲几句话，但也已经满足。
大家都说，范石磊不会回来了。
姜满娥不理，把自己、小隽和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范石磊还在家一样。
村里下了第二场雪的一个深夜，范石磊回来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冲进了家门。
而这一天，姜满娥心神不宁的，深夜了还开着灯没有睡。
听到院门口有人喊“小娥！”，她连衣服都没有披就冲出了房间。
范石磊把东西一扔就抱住姜满娥“哇哇”哭。
“怎么黑天回来的，也不怕冻死啊！在镇上住一晚上回来呀！”姜满娥看着他冻红的脸，忍不住怪道。
“小娥我太想你了，我等不了一晚上。”
（石头与小娥的故事到此结束，但是，幸福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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