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牌桌
只是，这时候赢了她，又有什么意思呢？
宋玲发现自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她想要的，不只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整天困在家里，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妯娌争吵，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
知道的，这是一家子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生世世的仇人呢。
她想像二妹一样，合家欢乐有劲都往一处使，赚了钱一起花，只是他们怎么总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还有男人……
这，才是让宋玲嫉妒、痛恨的点。
本来以为，林辰只是一个靠着脸吃饭的没用玩意儿，除了一张脸能拿得出手，剩下的，还有啥？
啥都没有了！
就算是宋丽把他赘到了宋家，也只是在家里吃白饭的。
可是结果呢？
人家上山打猎，赚的，比一般的好老爷们还要多。
最关键的是，有了他上山打猎之后，宋家压根就不缺肉吃，油水足了，心情好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之前看着，宋家的人还有些瘦乎乎的。
现在呢？打眼一看，就是不一样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也就是在太阳底下经常跑来跑去，才晒得有些微微发黑。
剩下的，真是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了。
最受益的，应该是小雨，她现在年纪小，还是长个儿的时候。
托林辰的福，三五不时就吃肉。
虽然补充不上牛奶，可鸡蛋啥玩意儿的，就没再缺过了，个头也跟雨后春笋一样，噌噌往上窜。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宋玲恍恍惚惚的觉着，宋雨好像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宋家，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除了自己。
哦不对……
宋玲有些麻木的想，自己已经嫁出来了，老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已经不算是宋家人了。
所以说……
这才是自己被宋家如此排斥的原因。
反正，怪天怪地，就是不怪自己。
也正是因为宋玲这个超级厉害的思路，她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活到现在，不然，早就被自己窝囊死了。
……
乡下户头，就没有能瞒住的秘密。
纸包不住火，再小心，也有秘密败落的一天，更何况张母跟宋玲这一出闹得不小。
当天下午，这带了些许花边新闻的鬼热闹，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家家户户。
彼时，张铁山正神情紧张的坐在桌前，嘴里叼着廉价的劣质香烟，死死盯着手里的牌。
老天爷呀！
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时运，自从坐下来，就跟被霉神眷顾了一样，兜里的钱，哗哗往外淌。
当然了，也不是没赢过。
只是邪门的很，赢，都是小赢，能捞个几分、两毛的。
输都输大的。
每当他输急眼了的时候，就会让他赢一把小的。
就好像是，打了一棒子之后，给的那个甜枣。
甜味儿很浓？
那倒未必。
只是，张铁山就红着眼，叼着这么一点甜味舍不得放下，总想着，万一下一把赢了呢？！
已经输了这么多，要是不赢点回来，回了家之后他该怎么交代？
事情，万一有暴露的那一天，那他不死定了？
就这样，张铁山对自己这个操蛋的想法，一步一步拽入了深渊。
“再来！”
他嗓音暗哑，那执拗、疯狂的神色，明明已经上头了。
同桌打牌的人，悄无声息的交流了一个眼神，意思很明白——还继续吗？
都输成这样了，还不收手。
而且，这明显是要玩命啊。
“呵呵，不来了，不来了，”大家伙觉得，现在能弄点钱都不错了，再说已经弄了这么多，再弄下去，那还得了？
当下，有个人干脆的撇了牌，站起来，笑眯眯的，“坐了这么长时间，腚都坐疼了。
咱们也该起身，活动活动了。”
有了一个人起头，剩下的，也都笑嘻嘻的跟着撇了牌，站起身了。
要是正常人的话，到了这一步，输了也就认了。
不然还能咋办？
难不成越输越多，把家当都输进去，才善罢甘休吗？
偏偏，张铁山不这样想。
他看着众人，嘶吼道：“我看你们谁敢走？！”
一声吼叫出，场面霎间静了静。
张铁山砰的一下，踩在凳子上，“赢了老子的钱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才是输家！输家不说撂牌，谁敢撂？”
“哈哈，”众人讪笑，“不是我说，你也别太较真了，差不多得了。
你这兜里，还能有多少钱？要是都输完了，可咋整？”
“嗯呢，可不咋滴！”
“不是我说，铁山兄弟这么性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人揣着手，乐呵呵的，“大家伙别唧唧歪歪的了，都坐下来陪他再打两把吧。
不然的话，不得郁闷死了。”
说罢，那人戏谑的看着张铁山，“兄弟，玩吧，你的心情，我懂的很哟~”
“啊？”
能长时间浸淫在牌桌上，不输不赢的，有几个是脑瓜子不利索的大傻子呢？
“不是，我说你这话是啥意思？我怎么听着，话里有话呢？”
“话里有没有话的，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反正，我说完了，你们也听完了，多的我可不知道。”
那人明摆着是想看热闹，搅浑水的货色。
嘴里说着多了的，不知道。
可是，经过大家伙一个接一个的好奇上来了，到底是悠悠的开了金口，“我今天听了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正，听着，有点扯淡。”
“扯淡？多扯淡？”
“哈哈哈，说宋玲那娘们儿的肚子里，揣的，压根就不是铁山的娃，是个野男人的娃哩。”
此话一出，嘘声一片，“扯淡的吧，这事儿怎么能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那人悠哉悠哉的，“再说了，就算这事儿是假的，那也是张铁山的老娘跟他媳妇亲自传出来的。
你们在里头打牌，屁股都挪不开凳子的。
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老张家唱了一场多好看的戏，哎哟！要是我没搞错的话，估摸着，现在十里八乡的，都知道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啥戏啊！”
“哈哈哈哈，以前，有那个谁，七擒孟获，今儿，有张老娘亲擒儿媳妇！
铁山呐！”
他戏谑的，“你可能不知道吧，你老娘今天亲自捆了你媳妇儿，押着她，回了老宋家。
口口声声让老宋家赔钱，说什么你媳妇不老实，跑到外头跟野男人厮混，还怀了野种！”
这些话，只能说的这么直白了。
可张铁山好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手里拿着牌，怔愣的看着大家，看着大家伙笑，看着大家伙闹。
猛然间，他好像啥都明白了。
之前他还纳闷，老娘跟媳妇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由头，跑到老宋家要钱去的。
还这么雄赳赳气昂昂，觉得这破事儿一定能成。
合着，是这样？！
想到空手而归的老娘和媳妇，张铁山气的浑身发抖。
这特娘的，都是什么操蛋事儿？啥便宜没占上，自己还稀里糊涂的成了绿头王八，被那些人嘲笑。
张铁山气的浑身发抖。
那头，啪一声，“唉嗐！我又赢了。”
什么？
张铁山看着手里捏着的牌，颤抖的不行，他，又输了？
这下，输的，就比较大了。
张铁山从老奶奶送来的几十块钱，一扫而空，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没存住。
就这，全都填里去了，还不够。
他还倒欠那个庄家三块六毛七。
啊！
所以，这钱，该从哪儿抠出来呢？
他莫名其妙成了绿头王八，又该怎么办？
想不明白该咋解释，张铁山浑浑噩噩的往家去了。
到了家，就看见了宋玲。
宋玲不知道想什么，洗着衣服，有些憔悴，直到，她意识到有些许不对劲儿，缓缓抬起头。
就看见面色阴沉的张铁山。
下意识皱了眉，埋怨的话，张口就来，“不是，刚刚还跟我鬼哭狼嚎喊饿，饭做好了，一转眼就不见了。
你到底干啥去了？”
宋玲想到自己这操蛋的日子，心情也不好，说话的语气，就难免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而后，皱了皱眉，一脸嫌恶的，“不会又跑去打牌了吧？看看你这一身味儿，恨不得能把人熏死。
你……”
“砰！”
张铁山这一路走过来，积压出来的情绪，在宋玲的喋喋不休之下，彻底爆发了。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正巧的落在了宋玲的心口窝上。
宋玲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了一记窝心脚，洗衣服的盆翻了，人也落在了地上，叽哩咣当弄了一串的声响。
这下可好，直接给张家人，全都干出来了。
“不是，”张大嫂一声惊叫，“铁山，你个死小子，又发什么疯呢？一走大半天没有音信儿，回来一趟就发脾气，打婆娘你还怪能耐！”
虽然不是亲姊妹，而是妯娌，还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恨不得吵吵，对骂起来的关系。
可，说到底，那也是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平时的关系，就算是处得再一般般。
可是！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伙总是一致对外的，毕竟都是女人，那处境，多少都有些感同身受在。
说破了天去，在外头受了气，回家打老婆，那就是不对的！
张大嫂更是寻思着，长嫂如母，她的话，张铁山总该听两句的吧？
她刚想快步走过去，给宋玲从地上扯起来。
一抬头，对上张铁山那嗜血的目光，硬生生被吓倒在了地上。
张大嫂那一肚子的话，全都卡住了。
这还有啥好说的？
管谁不管谁的，不得先管好自己吗？
张铁山的目光绕着家里人，来来回回扫视一遍，“我们小两口的事儿，闲杂人等最好不要管。
你要是管了，能够管明白也行，要是管不明白的话，我劝你趁早闭嘴。”
张母本来还想说两句的，可，眼珠子一转，又决定不吭声了。
哼！
就该让铁山好好管管这个败家婆娘，不然的话，都得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了。
想到自己个儿今天受的憋气，张母干脆不吭声，开始看戏了。
“你、你发什么疯？！”
宋玲确确实实怀了孩子，这一脚挨下去，愣是躺在地上，冷汗津津的缓了半天，才觉得眼前不再发黑。
有气无力的，“是想让我死在这儿，你才高兴吗？”
“你要是真的死在这儿，我还真就高兴了！”
说这话，张铁山咬牙切齿的，“身为我们老张家的儿媳妇，不求你给家里带来多大多大的荣耀。
至少，你别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提及此，张铁山自己都气笑了，觉着，这个世道，简直疯狂的吓死人。
宋玲这娘们儿，脑瓜子确实有点泡儿，往老爷们的脑袋上，扣屎盆子也就算了。
她自己的头上，也得整点儿。
“宋玲，你真行啊！”张铁山咬牙切齿的，“本来，我还笃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你确定不确定的，”宋玲挨了这一下，眼前黑，头疼，身子疼，肚子也疼，“还重要吗？
再说了，我干出这个荒唐事儿，到底是怪谁？你一个老爷们，如果真的肩负起了，身为男人养家的重担和责任。
我至于，会走到现如今的地步吗？”
说着说着，宋玲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声嘶力竭的，“难道，我身为一个女人，我想往自己身上泼屎盆子吗？
我不就是看着今年的收成不行了，心里发慌，才想着回娘家打秋风的吗？
要不是你们在我耳边挑唆，我至于跟娘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如果我们的关系好好的，我何至于为了达成目的，撒这个谎，丢这个脸？
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呀？”
张铁山脸红脖子粗，“我管你是为了谁，反正跟老子没关系，你一个娘们不守妇道，还有理儿了？！”
“我真的不守妇道了吗？”
宋玲苦笑一声，“为了这个家，我脸不要了，亲人不要了，名声也不要了。
可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
说罢，宋玲缓缓抬起头，感受着腿间的濡湿，露出个凄凄惨惨的笑容来，“我得到了你的拳打脚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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