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劝说（下）

“我这幅模样，怎么去见她？”朱肃声音更加嘶哑，来喜叹气：“二爷，虽说我是个下人，但我也是个男人，我们做男人的，就是要护住家里人，还有自己的朋友。”说着来喜就伸手捂住嘴，神色惊恐，仿佛这些话不该说出口。

朱肃抬头瞧着他：“你瞧，连你都晓得，可是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国公爷原本也是为了二爷好。”来喜在心中斟酌着用词，一定要让朱肃听不出来。

为我好！朱肃苦笑一声：“是啊，最后还不是为了国公府好，大哥承继爵位，我呢去做官，进士官自然是比荫庇官要听起来响亮些，可是他从来没有为我想过。”

朱肃在国公府长大，荣华富贵是不缺的，服侍的下人们也十分忠心，不敢对朱肃有任何不对，但朱肃还是感觉到事情似乎不该是这样，也许是某次去请安时候，看到国公夫人对朱妍的宠爱，也许是某次去赴宴时候，看到一位大人带着他的儿子，然后大人满是不好意思地说，妻子重病，家里下人太少，所以不得不带着孩子出来应酬。

这些种种，都让朱肃觉得，父母对待子女，似乎不是只有国公府这样的。等和若玉成亲之后，若玉偶尔说过在闺中的生活，那种来自母亲的宠爱，朱肃才恍然大悟，自己似乎从没有感受过温情。

国公夫人对朱肃很好，但这种好，往往体现在叮嘱下人们照顾好朱肃，体现在朱肃缺什么都能立即得到。至于滚进母亲怀中撒娇，朱肃从五岁开蒙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那时候朱辞说，朱肃已经开蒙，就不是孩子了，房里也不该有丫鬟服侍。好在后来秦渝蓉来了，他在国公府半客半仆，让朱肃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朋友，可是当自己的父亲暗示自己要杀掉自己这个朋友，来磨练性子的时候，朱肃觉得天都要塌了。

但朱肃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他从来没有反抗过朱辞。

“二爷，国公爷这话，说得没错。”来喜还是继续说着，朱辞已经一拍桌子：“说得没错，来喜，我瞧着，你不像是服侍我的人。”

来喜晓得朱辞为什么发怒，却还是装作瞧不出来：“那我该是服侍谁的人？”

来喜在这装呆，朱辞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朱辞才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还在这装什么。”

“二爷，您可就冤枉我了。”来喜故意叫起屈来，朱肃不由笑出声，来喜就立即道：“那我让人去给您打热水来，您再好好地梳洗梳洗，然后呢，不想看书，就先在这歇着。”

“你原先不是这样，怎么今儿要劝我歇着了？”朱肃疑惑询问，来喜还是那么憨憨地一笑：“我这不是，瞧见您这些日子都没歇好，自然会为您想一想。”

“好小子！”朱肃赞了一句，也许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让朱肃放松一些，他打了个哈欠，确实想睡觉了。

接着朱肃伸手拿起一块点心，看模样是绿豆糕，但入口却觉得比自己家平常吃的绿豆糕要细腻一些，味儿没有那么甜，不，仔细尝尝还是有甜味儿，只是这甜味儿是慢慢弥漫在口里面，并不像有些点心，一进了嘴巴里面，那甜味儿就横冲直撞，要告诉吃的人，这糖可没少搁。

“二爷，来梳洗梳洗。”来喜已经摆好了盆，又拿出梳头的家伙。朱肃也就任由来喜服侍梳洗。来喜把朱肃的头梳好，才笑着说：“其实呢，国公爷也是想让二爷早点立起来。”

“立起来也不是要……”那两个字朱肃自然不敢说出口。来喜还是在那念叨：“那二爷就要给国公爷瞧见，您这些日子的辛苦，不然国公爷什么都不晓得，还以为您被别人带坏了呢。”

“谁能带坏我，还不都是你们。”朱肃的话让来喜又笑了：“是，是，都是我们的错。”说完来喜就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其实，小秦爷在这的时候，也是为二爷做了许多事情。”

朱肃听到来喜这句话，不由轻轻地敲了下来喜的脑门，来喜忙露出告饶的样子。

朱肃不由笑了笑，要怎样立起来呢？甚至，要让自己的父亲瞧见，然后表示满意，进而不再追究秦渝蓉。瞧见朱肃在那冥思苦想的样子，来喜没有再说话，现在能说的就是这些，但愿朱肃能够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说的话是什么。

若玉是在秋兰生产的当天出的月子，出月子后并没有看到丈夫，这让若玉有些气闷，但她什么都没不会说出口，只是照往常一样去给国公夫人请安。

去请安的时候，又遇到了苏瑶，苏瑶这些日子在国公夫人跟前的时候比在朱二太太面前还多，瞧见若玉，苏瑶就笑着说：“二嫂这出了月子，比原先风采更盛。”

“你有喜的时候，我那时候身子重了，还没有好好地恭喜过呢。”若玉含笑回答，仿佛和苏瑶之间半点隔阂都没有。苏瑶笑了：“我这人，也不是那样娇生惯养的，不用时时歇着。”

苏瑶和若玉身边都带了人，听着苏瑶的话，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若玉还是笑容不变，和苏瑶又应酬几句，若玉也就往国公夫人的上房走去。

国公夫人瞧见若玉，就招手让她坐下：“刚出了月子，还是该在家里好好养着，不用到我这里来。”

“做儿媳的，这是应该的。”若玉笑着说，国公夫人和若玉说了那么几句，国公夫人就轻声道：“二爷没有进来？”

“二爷在书房，住了半个来月了。”这话若玉不说国公夫人也会晓得，但若玉还是要说出口，毕竟这是规矩。

国公夫人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就对若玉语重心长地道：“你是他的妻子，就该辅佐他，帮着他。”

若玉咬住下唇，国公夫人见状轻叹一声，伸手拉住若玉的手：“我晓得你是侯府的千金，但你娘当年的风采，人人都记得呢，我去求你为媳，有一半是因为你娘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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