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偶遇

“那是人家命好。”阿香的嫂子在百忙中回了这么一句话，就对独悠笑着说：“这要进高门大户做丫鬟，除了机灵之外，还要什么？”

“要做大丫鬟，是要识字的。”独悠轻声说了一句，阿香已经反对了：“嫂嫂，大丫头已经定了亲了，这是别人家的人，哪里就能送到城里去。”

“我只是问问而已。”阿香的嫂子嘟囔了一句。

“其实，能在家里还是在家里的好。”许嫂子瞧着大丫头，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大丫头很小声地说：“我也想在家里，但我也想识字。”

“别以为你哥哥教你念了几个字，夸你聪明，你就真以为自己聪明了？”阿香的嫂子拿筷子在孩子手上打了几下，大丫头吓得赶紧吃饭。

许嫂子没有再就识字不识字的事儿说下去，而是问大丫头的亲事定在哪里？

“就是她姑姑的婆家村子，离这也就三里地，家里面日子过得好着呢，姑爷今年十三了，也要进城做伙计了，以后啊，一年能赚三十两银子呢，人人都说，这是我闺女有福气。”

“那是因为你有福气，所以这孩子也有福气。”许嫂子现在说这些话，也是张口就来了，顿时把阿香的嫂子说得满面红光，这顿饭吃得人人都欢喜。

阿香的哥哥听承宗说了些京城里面的见闻，也相信了许嫂子现在是有丈夫的人，独悠是因为要出嫁了，才会回来祭拜祭拜。等众人告辞时候，阿香的哥哥对他们越发客气，准备上车的时候，大丫头悄悄伸手拉了下独悠的袖子：“姐姐，女孩子也可以念书吗？”

“可以的。”独悠弯腰瞧着大丫头，轻声道：“等你以后出嫁，到了县城，就晓得了，女孩子也可以念书。”

“那我……”大丫头话没说完，就听到自己的娘在叫自己，于是她飞快地说：“那等以后，我有了女儿，就让她去念书。”

独悠笑了，伸手摸一下她的发：“你要记住你今儿说的话！”大丫头努力点头，身后的喊声越来越大，大丫头应了一声，就对独悠道：“姐姐，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大丫头转身飞快跑了，独悠这才坐上车，许嫂子已经搂着阿妩坐在车上，见到独悠，许嫂子轻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和大丫头说这些的。”

村里的女孩子，人比灶台高就要学着做饭，要带弟弟妹妹，等到七八岁就定亲，到十五六岁出嫁了，就像她们的娘一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念书这样的事儿，不是村里的女孩子能想的。独悠只嗯了一声，许嫂子晓得她没有听进去，又继续道：“再说，大丫头定的亲事也不差，她爹娘还是疼她的。”

“我晓得，姑姑，可是人有时候，也要知道一点外面的事儿。”说完独悠就看着许嫂子笑了：“姑姑当初也是想去京城寻我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许嫂子就不晓得该怎样和独悠说话了，她只能看着独悠的神色，轻叹一声。独悠已经握住许嫂子的手：“姑姑，有时候，总要试一试。”

试一试，试什么呢？许嫂子没有问出来，只是掀起帘子看向外面，离村落已经越来越远了，这一趟，也可以称得上圆满，拜过了爹娘的坟，见到了童年时候的玩伴。许嫂子已经拜托阿香的哥哥，给了他几两银子，请他得空时候能去父母坟上祭拜祭拜。

阿香的哥哥接过银子满口答应，众人都晓得，许嫂子这一回走了之后，以后再归乡就难了。

许嫂子心中百感交集，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手已经被独悠握住，接着独悠轻声道：“姑姑，不要去想过去的事儿了。”

那些曾经的过往，该烟消云散了。独悠松开握住许嫂子的手，这次离开，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纵然此地是故乡，纵然曾在故乡的田野上奔跑，但独悠已经不会回头了，她对京城更熟悉，也更想在京城站稳脚跟。

许嫂子轻轻应了一声，怀中的阿妩已经睡着，阿妩不会去想母亲和姐姐心中在想什么，对她来说，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见了一些原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天众人又在县城里面逛了逛，那些曾经独悠觉得十分宽广的街道，在现在独悠的眼中，狭窄弯曲，那些店铺里面的东西也不如京城里面的丰富。甚至连寺庙都显得那样低矮。

当一群人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独悠突然停下了脚步，这座当初在独悠眼中看起来十分豪华的宅院，现在看来，显得那么地低矮破旧。

“你在看什么？”许嫂子好奇地问，独悠没有说话，从宅院里面已经走出来一个媒婆打扮的人，她百无聊赖地看了看门前的这些人，看到她们打扮的还不错，眼睛顿时亮了，上前对独悠笑着说：“姑娘可是想要挑几个丫鬟，我这里刚刚来了几个孩子，大的七岁，小的六岁。都机灵着呢。”

独悠垂下眼帘，媒婆已经认不出自己了，甚至还把自己当做了要来挑丫鬟的人。许嫂子听到媒婆这样说，顿时明白了这媒婆的身份，急忙拉着阿妩的手就要往前走：“我们走吧。”

“姑娘，你们可是从京城来的？你们要真能挑上几个，我这里啊，给你们算便宜点，也省得我还要往京城送。”

“我们不挑。”许嫂子心里只想啐媒婆一口，但她向来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只能拉着独悠要离开。

“姑娘，姑娘！”这媒婆还想喊住独悠，独悠已经轻声道：“我们不挑人，只是，你对这些孩子们也好一些，总是爹娘生的。”

“呸，她们爹娘都不肯要她们了，我把她们卖进高门大户，也是为了她们好，哪里还要说这样的话。”媒婆见独悠果真不想挑几个人走，往地上啐了一口，本来面目也露了出来。

独悠心中，有千百样情绪掠过，但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就往前面走。

许嫂子已经对独悠道：“独悠，当初哥哥嫂子，并不是不要你，他们也没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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