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路途

“路上不好玩，很累。”独悠不由想起多年前，自己和一群孩子跟着媒婆从家乡来到京城的情形，媒婆怎么舍得雇车？就跟吆一群小鸭子一样的，赶着这七八个女孩子，往京城走。

女孩子们年龄小，腿脚慢，走的慢些还会被媒婆骂。到打尖的时候，媒婆坐在茶棚下喝茶吃点心，女孩子们只能坐在那喝冷水吃馒头。

这一路，总走了好些天，越到后面媒婆的神色越难看，骂的也越发厉害，不外就是骂她们走的太慢，这样慢，等到了京城，进不了那些高门大户的门，落到那些不好的地方去，都是自己寻的。

到了京城，也顾不上看一看这京城的繁华，就被媒婆带到另一个媒婆那里，这家里已经有了不少女孩子，独悠也是在这个媒婆家中，遇到了秋兰等人。

两个媒婆关在屋内说了半天，而孩子们在外面等着，又冷又饿又累，却不敢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原先那个媒婆走出来，才笑着说，运气好，后日有几家高门大户要来挑丫鬟，一个个都洗干净了，穿上身干净衣衫，再机灵些，别落的没有人愿意要她们，折了本。

若不能进高门大户做丫鬟，那就只能被媒婆卖进青楼里面，而这青楼更不是好去处。女孩子们没有一个敢不听话的，各自洗干净了，都是没有留头的年纪，也不用梳头，穿上媒婆给的也不晓得洗过多少水的旧衣衫。

等到高门大户的嬷嬷们来的时候，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那里等候被挑选。

独悠要到很久之后才晓得，永平侯府来挑人的，不过是进不到二门处的婆子，别人家也差不多。但媒婆们对这些婆子可是奉承得很，一口一个嫂子，对这些女孩子们也夸了又夸。

而婆子们却只瞧了瞧这些女孩子们，嫌弃了几句，也就漫不经心地顺手指了几个，毕竟这样的丫鬟，进到永平侯府，也一样要教。婆子当时不屑地说：“这什么都不会的，六两银子一个，都已经是开了天恩了，竟然还敢要十两。”

之后，就是一番讨价还价，而这些讨价还价，并没有避开这些女孩子们，真是奇怪啊，好好的一个人，就跟猪啊羊啊的一样卖掉。

独悠想到这里，只是把阿妩抱在怀中，许嫂子这几天忙碌得很了，今早又起得早，此时已经睡着了。

阿妩感觉到独悠不大欢喜，轻声问独悠：“姐姐，你是想秦大哥了吗？”

“我怎么会想他？”独悠觉得阿妩这问题，太奇怪了，阿妩抬头看着独悠：“可我觉得，你这样的不欢喜，也是为了秦大哥。”

“阿妩，我教你读书识字，可不是教你用来做这些的。”独悠点一下阿妩的鼻子，阿妩已经顺势就靠进独悠怀中：“可我……”

“你啊，还是好好地想着，等回到家乡，让姑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独悠避重就轻地说着，但这句话很有用，阿妩已经在那皱着眉头，询问独悠：“姐姐，你小时候爱吃什么？”

独悠不晓得自己小时候爱吃什么，离开家乡已经太久，久到没有什么印象了。看着独悠摇头，阿妩的眉头又皱起来：“那我让娘做我喜欢吃的，给姐姐吃。”

“还是我们阿妩乖。”独悠把阿妩抱紧一些，阿妩已经笑出声，接着阿妩就伸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独悠晓得她怕吵醒许嫂子，伸手点一下阿妩的鼻尖，姐妹俩相视一笑。

出了京城，周围的屋子开始变得低矮，田地间散落着不少村庄，田里的庄稼已经收的差不多了，还有农人在地里劳作。这样的景色阿妩从来没有见过，她趴在窗口，看的目不暇接。

独悠看向外面，不知不觉，从家乡来到京城，再进到永平侯府，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初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而姑姑已经做了母亲，她的女儿比当时的自己还要大。

“姐姐，那是什么？”阿妩很少见到乡村景色，伸手指着农家屋子外面的农具在问。

独悠也不晓得这都是些什么？许嫂子已经轻声道：“那是笊篱。”

“笊篱用来做什么？”阿妩回头看着许嫂子，眼中全是好奇神色，许嫂子伸手点一下女儿的额头：“你连笊篱用来做什么都不晓得？只怕就是五谷不分的人了。”

“我，我会做饭！”阿妩被许嫂子这话给问住了，想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么一句来，许嫂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容之中带着怀念：“你以后也不会下地做活，和我那时候不一样。”

在许嫂子的话中，独悠想起了那些久远的记忆，爹娘在田地里劳作，姑姑和祖母做好了饭，姑姑就牵着独悠去送饭，走过田里的时候，能看到蚱蜢，还有飞舞的蜻蜓。

有时候，独悠会让姑姑给自己抓只蚱蜢玩，也会和姑姑一起，从天上抓几只蜻蜓，揪掉翅膀和身子，脑袋那里有一点点肉可以吃。

独悠看着偎依在窗边的许嫂子母女，靠在许嫂子肩上：“那时候，姑姑对我很好。”

“你向来是个乖孩子，不哭不闹的。”许嫂子柔声说着，独悠的唇边现出一抹笑，乖孩子，不哭不闹。那是因为知道哭闹也不能解决事儿，反而会让大人心烦意乱。

如同国公府内的那几位女主人，都是千金小姐，朱妍就可以哭闹，而朱梧不能，因为朱梧的哭闹只会被视为失了体面，缺了教养而无人心疼。

至于苏瑶，独悠还记得苏瑶眼中的光，她偶尔的哭闹，完全是一种手段，也许是用来陷害朱梧，也许是用来博得同情，唯独没有让人心疼这个目的。

“娘，那我以后也不哭闹了。”阿妩在一边急忙说着，独悠已经伸手抚摸阿妩的发：“能哭闹的孩子，才是有福气的孩子。”

真的吗？阿妩的眼中写满了疑问，许嫂子伸手摸下女儿的发：“你姐姐说什么，你就听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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