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婚姻

“阿妩睡了吗？”独悠明知故问。许嫂子一直跟在她身后：“她睡了。”

“姑姑，那我也去睡了。”独悠的慌乱让许嫂子笑了笑，接着许嫂子就伸手拉住独悠的手：“这月色这样好，我们何不一边赏月一边说说话。”

“姑姑想和我说什么？”独悠坐在许嫂子身边，许嫂子慈爱地看着独悠，晚饭时候喝了一点酒，独悠的脸颊此时微红。

许嫂子伸手握住独悠的手：“这过了中秋，很快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你就二十了。”

独悠伸出手指头算了算，笑眯眯地说：“那姑姑也二十六了。”

“二十岁，就算在市井人家，这个年龄也该寻婆家了。”许嫂子已经习惯了独悠的转移话题，只淡淡地继续说下去。

“姑姑，成亲做什么呢？”独悠抱住许嫂子的肩膀，爱娇地说。

“你有了一个家，那我也就安心了。”许嫂子的话让独悠靠在她的肩上：“姑姑，这难道不是我的家？”

这座小小的院子，这院子里的人，还有左邻右舍的邻居。刀子嘴豆腐心的周嫂，虽然欺软怕硬但却会照顾许嫂子的里长。还有里长媳妇，常常过来拿上几块点心，回头又送来家里种的菜和鸡蛋。还有很多很多，独悠眼睛亮晶晶的。

许嫂子轻声道：“这自然是你的家，只是独悠，男婚女嫁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天经地义的事儿，独悠掩口打了个哈欠，许嫂子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独悠，我见今儿来的这个孩子不错，你既然带他来了，也就不要辜负了他跟来的这份心。”

“姑姑，秦大哥确实很好，我这心中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可是说到和他成亲，姑姑，我还是不愿意的。”独悠的话让许嫂子惊讶地看着她，男婚女嫁，天经地义。这是许嫂子从很小时候就明白的道理，可是现在，独悠说，对秦渝蓉有感觉，但却不想和他成亲。

“独悠，你晓得你在说什么吗？”许嫂子过了许久才问出这句，独悠笑了：“姑姑，我自然晓得我在说什么，可是姑姑，你可曾想过，你要嫁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许嫂子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这都是不被允许的，毕竟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里能让女子自己去想？

原本许嫂子还想反驳独悠，但过了好一会儿，许嫂子才轻声道：“我不晓得。”

不晓得，不晓得自己将要嫁给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许嫂子从生下来，到现在的日子，都是被人推着走的，都是被人决定的。

父母还在的时候，是父母做主，之后家里连番变故，瞬间成为一个孤女，许嫂子的执念也不过是到京城，寻到侄女。之后被卖给前一家，许嫂子的打算也不过就是好好地干活，好好地在这家待着，等慢慢地再寻找自己的侄女。

没想到生下孩子就被卖给了老许，老许的死亡让许嫂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陷入茫然，好像可以自己做主了，但许嫂子不晓得该怎样做主？

还是在邻里的帮衬下，这日子才慢慢过下去。许嫂子到如今，最坚持的也不过就是两件事，寻找侄女，让阿妩上学，不用再像自己这样茫然。

之后，寻到侄女，许嫂子又有了新的主心骨，而现在，新的主心骨问出来的话，是许嫂子没想过的。

独悠神色带上一丝忧伤，她把许嫂子的手握紧：“姑姑，怎么会不晓得呢？”

“独悠，我，确实不晓得。”许嫂子的语气十分茫然，独悠觉得脸上湿湿的，不知什么时候，泪已经落下。

“那独悠，你想要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许嫂子反问，独悠瞧着许嫂子，突然笑了，泪中带笑。

“我也不晓得，姑姑，从一开始，我被卖进永平侯府，就知道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由不得我做主。”独悠坦白地说，许嫂子握住了独悠的手，独悠看着许嫂子：“但我晓得，我想要的，不是秋兰姐姐现在过的生活，也不是周婶婶她们这样的生活。”

盲婚哑嫁，日子过得怎样，全都要赌别人的良心。独悠不敢赌，因为自己能出府，是绛离用一条命换来的。

“姑姑，所以我，”独悠的话再也说不下去，秦渝蓉确实很好，非常好，但要独悠嫁给秦渝蓉，现在的独悠是不愿意的，喜欢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刚开始不都是柔情蜜意，蜜里调油。

可后来呢？独悠不由想起现在的朱肃和若玉，若玉嫁到朱家，有三年了，生了两个孩子，众人都说他们是对好夫妻。

独悠也记得朱肃和若玉刚成婚时候的恩爱，甚至现在都可以说是恩爱的。但这背后，是若玉的苦心筹划，甚至，若玉的筹划里面，还把独悠也给算进去了，若不是绛离。

独悠的袖子一带，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独悠伸手去捡茶杯，茶杯上只破了一个小豁口，但这个小豁口，恰恰割到独悠的手。

一滴血从独悠手指涌出，月光之下，这滴血看着特别显眼。独悠把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我不晓得，好夫妻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人心易变。”

那些欢喜，那些欢笑，会不会变？独悠不晓得，不敢担保。当初来喜和绛离之间的柔情蜜意，独悠是看在眼中的，但来喜现在和秋兰，也恩恩爱爱，让众人羡慕。

纵然独悠晓得不能苛责来喜，毕竟来喜现在娶了秋兰，若心中只惦记着绛离，那对秋兰也不公平。但独悠想要的，是不一样的，是坚贞，是不变，是不管任何时候，你心中都有我，我心中都有你的感情。

许嫂子听不懂独悠这句话，但能感到独悠的忧伤，于是许嫂子伸手握住独悠的手，独悠已经回神过来，对许嫂子笑着道：“夜了，姑姑，我们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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