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礼
若往日，陈安好必是将娘亲之言奉为箴言。
她在城阳侯府低调，不与摇枝争宠，待摇枝如亲姐妹，还好生照顾周景川。
虽不得夫妻之爱，却也可相敬如宾，一世衣食无忧。
可这些时日与周景川和摇枝相处，她便知晓，这两人无一善茬。
即便她未与慕靖州有何事，她真就照着娘亲所言，规矩做个大奶奶，周景川和摇枝也能想方设法叫她没命，离开这城阳侯府。
对柳姨娘告诫，如今的陈安好不认同倒也颔首应着：“是，娘。女儿定会谨记娘亲教诲。”
柳姨娘瞥见陈安好发髻上沾了点松针叶子，抬手将它摘下：“你这次回来，何时回城阳侯府去？”
“过几日。我来时，同城阳侯府老太太说过，府中疼爱的长辈病了，我前来探望，她便叫我在陈家多陪陪长辈，再回去也不迟。”陈安好低声言语道。
柳姨娘颔首应了：“这院中有小灶，娘去给你做些你爱吃的糕点，在这儿等着。”
她慈爱的模样，陈安好未拒绝，只说：“我跟娘一起去。”
这一连几日，陈安好都在这边院中陪着柳姨娘。
城阳侯府派人来请她，她方才依依不舍离开。
陈氏虚伪的做了亲娘似得，伤心送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几度欲言又止。
她到城阳侯府，有丫鬟过来迎接，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大奶奶，前些日子来我们府上，吃大爷与摇枝奶奶酒席的那位姚尚书家千金，今早登门拜访，老太太与夫人应付不来，她说是有事须得着急问您，老太太与夫人才将您匆匆叫回城阳侯府来。”
陈安好约摸明白了。
这丫鬟如此匆匆跟自己解释，便是老太太与周夫人怕她对她们有不满，待会儿又当众哭起来，叫城阳侯府面上不好看。
她在府中未大吵大闹，叫人头疼。
可她易哭，泪一流，也叫人不好处理。
陈安好道：“嗯。”
到后院时，姚千金正被安排于一间客房中休息小憩。
陈安好心中思量。
当初这姚千金特意求她，若有机会见了慕靖州，便要同他提及这姚千金心属于她。
姚千金突然造访，怕是想寻个结果。
“姚小姐，我家大奶奶回府了，正在门外。”领路的丫鬟抬手敲门，里头丫鬟应了声，几声听不清的耳语后，姚千金的丫鬟过来开门。
见到陈安好，便朝她行礼：“周大奶奶好。”
“嗯。”陈安好应了声。
她提了裙摆，抬脚进了这客房中。
姚千金见她，脸微红，女儿家的羞涩溢于言表，根本藏不住。
陈安好知此事事关重大，便同那带路的丫鬟道：“你且去同老太太她们复命吧，我陪姚小姐说说话。”
“是，大奶奶。”那丫鬟恭敬应了声，便退下。
姚千金起身上前来拉着陈安好的手，带她往里走，还叫自己贴身丫鬟：“你在外头守好，若有人来了，便提醒我。”
那丫鬟将门关上，绿芜也识趣的不打扰。
待走向里面休憩的床榻时，姚千金才自那床榻下拿出一块绣了交颈鸳鸯的手帕出来，脸越发红了起来：“大奶奶，你这些日子可见过千岁大人？”
陈安好：“……”
果真，这姚千金找她是为了慕靖州。
尚在闺阁的女子，出行有严格要求。
之前来这城阳侯府喝喜酒，也是因城阳侯府盛情邀请许多女眷，姚千金才可来此。
如今不知编了什么话给姚家，才可让她出门往城阳侯府来。
“大奶奶？”姚千金见陈安好不语，便伸手推推她，示意她可开口回答。
陈安好抿唇，思及城阳侯府与这姚家关系，不可因她一个女流之辈生出嫌隙，不然便是罪大恶极。
她回答道：“未太见过。我亦是后宅女人，一般出不得后宅，即便有机会见了千岁大人，也无法找他私底下说话作何。”
“姚小姐应是知晓，出嫁妇人不可随意与其他男子亲近。”
尚书千金抿唇思索片刻，将陈安好手拉的更紧了：“大奶奶，我知道您也难。可我能想到的，只有您能帮我了。”
她眼中是乞求：“圣上将选妃，普天下适龄女子，特别是官家姑娘，皆是要进宫参选。我、我有意中人，不在乎他是否完全之身。我只愿与我心上人，过个平平淡淡的日子，哪怕不做这千金也可。”
陈安好：“……”
此刻，她眉头紧皱。
一个尚书家的千金，自小习礼仪，不该如此的。
她甚至分不清这姚千金是当真对慕靖州一见钟情，或只是想跳出这礼法之外。
“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陈安好声音不大，甚至沉得不行。
尚书千金道：“我知道。大奶奶，你定是也觉得我荒唐，古怪。可，你知什么是相思苦吗？”
“原本，我也当只是瞧了一眼九千岁，不过当时着了魔，过些时候就算了。”
“可这些日子，我越发对九千岁思念，我、我……情难自控，你知道吗？”
后面的话，过分荒唐，陈安好想逃。
这事，她当真掺和不得。
她知晓慕靖州并非真阉人，但在这尚书千金眼里，亦或是其余的外人眼中，慕靖州都是一个太监。
权利再高，只会怕他，怕他手起刀落就是一人性命。
怕他心情不好，便又是屠杀一地鲜血。
可打骨子里的那些尊重是没有的。
堂堂尚书家千金，爱上了一个阉人，还欲同这阉人对食。
如此丑闻，若说出去，便是令整个家族蒙羞，叫整个家族的人都瞧不起。
再叫姚家人知晓，她在其中牵线搭桥，那她……陈安好不敢往下想。
陈安好将尚书千金手抽开：“姚小姐您累了，说些胡话了，先歇息吧。”
“大奶奶。”尚书千金泪往下落：“我不想入宫，不想做后宫三千佳丽其中之一，也不愿何时圣上对我父亲有何不喜，便将我赐死，做威慑给我父亲瞧。”
“大奶奶，我应是要为我自己活一次的。”
陈安好立在原地，进退不得。
好似再不答应，尚书千金便要朝她叩首。
她哪里当得。
陈安好深吸口气：“千岁大人，亦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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