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是非曲直
谢玉芙没有作声。
她抬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齐蒙，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
说实在的，在谢玉芙看来，这位齐城主做事实在是有些太优柔寡断了。
要知道，有些时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件事还是有些说得通的。
更何况，这些年以来，北狄，突厥对中州的进犯始终未断，如此轻易就将那些可怜的流民留在这漠北城，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谢玉芙身上裹着厚厚的冬衣，手上捧着手炉，坐在宋煜的身边，脚边放着的炭火，将她整个人烘得暖洋洋的，却也仍旧抵不住那日渐发冷的心。
她如此这般想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会发现宋煜脸上的冷意比刚才更甚了，就连那张薄唇都紧紧地抿着。
谢玉芙微微一怔，要知道以宋煜待人接物的方式来看，他还不至于当着齐蒙的面拉着一张脸，这明摆着是不想让齐蒙顺顺利利地过了这个坎。
看来这一次宋煜是真的气很了。
谢玉芙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坐在主位上的齐蒙久久未发一言，他两只手用力的抓着座椅的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月娥，眼中浓浓的失望早已不加掩饰。
林月娥跪在地上，仍旧没有抬头，她将自己的脑门死死地抵在冰凉的木板上。
“一直以来，我娘都在告知我城主府的种种不好，还屡次告诉我城主府的人有意为难，我弟弟还想把我弟弟带入城主府，让他终身为奴，我这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月娥说着话，将上半身直了起来，她一双眼睛早就已经没了焦距，双眼只盯着身前的空白处，两只手死死地揪着衣服的下摆，那处的线头都快让她扯开了。
可听到这番话，齐蒙却只是低声自嘲地笑了。
“呵呵，此事怪不得你，只怪我当初自己瞎了眼，林月娥，你当初入府的时候，我就曾告诉过你，只要你尽心竭力伺候好我夫人，我绝不会亏待你们一家，现在你却连是非曲直都不明白，只当我这一片真心是为了狗。”
齐蒙面色铁青，看都不愿意再看下面的人一眼，跟着他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下去吧，若是你还有点良心，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从今往后你也不用留在城主府了，你是死是活，以后与我们企业家再无半分瓜葛！”
林月娥就这么被一众下人带了出去。
偌大的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宋煜手中的玉扳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的声音。
齐蒙被他敲得心里发毛，长叹了一声后，抱怨道：“宋老弟，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我当初好心救他们，现在反倒救出来了！”
“此事到现在为止，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多，只是齐大哥以后还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好。”
宋煜绷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着看向那坐在主位的人。
“作为这边关要塞的城主，你身边所有人都可能打你的主意，他们不光光是想要了你的命，还想占据几座城，让你为他们所用，这种事情光靠别人提醒，是提醒不完的，只有你在心里筑起一道高墙，才能防住那些明枪暗箭，刀枪剑戟。”
宋煜难得说了许多话，他就这么当着谢玉芙的面，对着齐蒙苦口婆心地说着。
“齐大哥，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国为民的人，你当初救这些人回来全是一番好意，可有的时候好心也仍然是办坏事的。”
齐蒙抿着唇，一言不发，紧皱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而看着他这个样子，宋煜再度开口。
“齐大哥，你可还记得嫂夫人被救回来，那日的情形？这封信齐大哥，你也看到了，若是我娘子再晚去个一时半刻的，嫂夫人和孩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光是嫂夫人，另外两座城的惨状你不是也知道吗？”
听到这最后几句话，齐蒙的身形猛地一颤，他浑然不觉般挺直了脊背，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谢玉芙在一旁放缓了语气。
“我们不存害人之心，却也不得不提防的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而且您得明白一件事，是非曲直虽自有公论，但这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事都没法论出个对错的，您觉得呢？”
此话一出，齐蒙那通红的眼眶猛然一抖，一滴泪竟从眼角滚了下去。
“我知道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这回受教了，你们夫妻俩说得没错，这人吃一堑就得长一智！”
当天下午，齐蒙直接肃清了城主府内所有因救援而被带进来的人。
除了那些当初一直跟着他来到漠北城的下人以外，其余的全都被发配到了外院，或者给了他们卖身契，让他们在这漠北城中另谋生计。
而这样一来，原本还能安安心心过日子的人，要在这寒冬腊月里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劳碌，整个漠北城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在青天白日的，城内的百姓一个个却好似丢了魂似的，四处游荡，就连那些平日的摊位小贩也冷清了起来。
可偏偏城中的几家酒楼热闹得很。
这天一大早，谢玉芙和宋煜刚收拾停当，就听到了玄火来报。
“公子，夫人，吴大夫说，先前准备的草药已经都收拾妥当了，但还差两味，这些天天气不错，也不像之前那般寒冷了，二位一直留在城主府，也不是个法子，咱们还是得多出去转转才成。”
玄火说完话，一拱手将怀中的一封密信交给了宋煜。
谢玉芙看着这主仆二人的举动，便知晓这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她神情懒懒地缩在软椅上，春桃正在给她按着脑袋。
“就算是雪停了，这天气也没暖和起来呀，夫人和姑爷的身子哪个是能见得了冷风的？就这么出去了，只怕不妥吧？”
春桃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煜横了一眼。
她顿时心领神会，福至心灵般开口道：“我这就让人去多灌几个汤婆子备着，天寒地冻的，还是得暖和些才好。”
没过多久，谢玉芙和宋煜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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