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退而求其次

吴庸的一句话，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了宋煜的身上。

他与谢玉芙之间会不会有孩子，他从不在乎。

若能有个孩子，自然是好。

若是不能，他自然也会对谢玉芙始终如一！

会不会有孩子改变不了什么。

可宋煜心中清楚，谢玉芙是十分在意自己的一身武功的，无论天气如何，哪怕是被他折腾的连床都起不来，只要每日鸡叫，她都会雷打不动地起床练武！

从两人成婚之日，这铁打的规矩就从未变过！

若真让谢玉芙舍弃这一身武功，从今往后沦为一个废人，宋煜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与她交差。

宋煜思来想去，不自觉地攥了攥自己的手掌，自从他身中寒毒以来，体内的武功开始节节败退。

这三年以来，哪怕是他用药稳固自身，也仍旧改变不了什么……

要不是后来迟步洲寻来的那些药，他现在别说自由行走了，恐怕也早跟个废人没什么差别了！

让一个习武之人接受自己终有一天会沦为废人的事实，真的比一刀取了性命更让人难受。

宋煜低着头，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按着自己的眉心。

屋内的两个人都相顾无言，房间里甚至能够静默到听到烛火徐徐燃烧的声音。

眼看着又一根蜡烛要燃烧殆尽，吴庸连忙取了一支新的续了上去。

“宋将军这件事情不是退而求其次就能解决的，眼下这样的情况，对于谢夫人来说，未必不是一桩好事，他虽然失去了先前的记忆，身体虚弱了一些，但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从长计议总会有法子解决这麻烦的。”

吴庸生怕宋煜想不开，忙继续道：“而且您也知道药王谷当中有很多奇书古籍，里面没准就有能解决这东西的办法，等孙老郎中过来了，没准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宋煜始终未发一言，他就那么将这身形在椅子上枯坐了良久。

直到院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他才猛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相信谢玉芙这一辈子都不想沦为废人，武功没了，可以再练，她绝不想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宋煜说这话猛然起身，他的指尖已经压在了自己虎口的伤处，血瞬间溢了出来。

“若连药王谷都没有救她的法子，让她就这么宛如一个三岁稚童一样，走过后半生，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从明日起，我会每日取血给她，直到我娘子恢复正常。”

当宋煜离开这间房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院子里，玄火立在风雪中，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公子，孙老郎中派人特传密信，他已经潜行北上，很快就会来漠北城同公子会合，在此期间，孙老郎中希望您千万不要派人去寻他，若有必要可以先将上面所需的药材筹备一二。”

玄火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刚把手里的信递过去，身后的吴庸就火急火燎从房里冲了出来。

“药材的事情交给我，我去想办法！”

吴庸顶着风雪就要出门，却被宋煜一把摁在了原地。

宋煜不由分说地把人推进了房门。

“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应该休息了，这些日子你为了城主府和我娘子的事情已经忙得头脚倒悬了，好好歇歇，别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吴庸看着还在门外的宋煜，眼眶猛地红了。

“将军，是我没用，是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治不好夫人的病！你就让我去忙吧！当初要不是夫人把我接到叶家，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再回到您身边的机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啊，我的夫人啊……”

吴庸哭着嚷着，原本强撑着的身子轰然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痛哭流涕。

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小心地将那张写着药名的信纸揣进了怀里。

而这一动作看得宋煜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挺直的脊背，狠狠震了一下。

“吴庸，此事错不在你，人力总有穷尽之时……”

“哭什么哭？！给我憋回去！”

没等宋煜把话说完，在房内伺候谢玉芙的春桃，便猛地从隔壁冲了出来。

“夫人还没死呢，你在这嚎的什么丧？！与其在这哭天抹泪的，不如想办法把那些暗中使绊子的砸碎，找出来千刀万剐的好！”

春桃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眶，一步冲上前，把吴庸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这个老头子也是！你哭成这样干什么？！你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已经熬了好几天了，你难道不想想那远在都城的妻儿老小吗？！你要是有个好歹的，你让夫人怎么跟他们交代？！”

春桃眼看吴庸哭得不能自已，甩手一巴掌就抡在了他的脸上。

吴庸早年间虽然随军，但到底也只是个军医，会的那些拳脚，也勉强只能强身健体而已，哪会是春桃的对手？

春桃这一巴掌生生把他扇蒙了。

但那哭声到底是止住了。

他吸了吸鼻子，伸着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让春桃姑娘见笑了，我这就去歇着，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替夫人找药！”

吴庸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居然真的没在吵着嚷着要出门，反而转身拢了拢火盆，真的就回房睡了。

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刚才还怒气冲天的春桃嘴角一撇，眼泪跟断了线的疙瘩似的掉了下来。

玄火看着嘴角一抽，到底还是没忍住，把怀里的帕子掏出来递了上去。

春桃鼻涕眼泪的一同抹完后，强作镇定的，在脸上用力地拍了两下。

她咬着唇，抬头看向宋煜，“公子，我有话要跟你说……”

宋煜闭了闭眼，“娘子才刚睡下，你随我去书房吧。”

到了书房，春桃也没行礼，直接自顾自地丟出来一个早年间谢府的秘闻。

“方才公子和夫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我隐约听了那么一耳朵，这才想起夫人小时候是遇到过一桩事的……”

宋煜有些诧异地挑眉，“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着，若是夫人折腾累了，应该会口渴，本想去房里送水的，可没想到……”

春桃原本板着的一张小脸，腾的一下红了，她难得害羞的目光落在了宋煜的颈侧和手掌上，转眼就举手起誓。

“我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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