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安沈篇】岁晚青山路，白首期同归

周日下午，阳光灿烂，空气里浮动着秋日特有的慵懒气息。

于悦难得从一堆设计稿和布料样卡中抽身，和沈梅在公寓里消磨了一个悠闲的上午，喝喝茶，翻翻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日头升得老高，才慢悠悠地准备出门。

“叫上沈榆和温医生吧？”于悦一边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头发，一边随口提议，“人多热闹。”

沈梅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两通电话拨出去，半个小时后，四人便在市中心最热闹的步行街口汇合了。

阳光正好，步行街上人流如织，周末的下午总是充满了闲散愉悦的分子。

于悦一下车，很自然地走到沈梅身边，伸出手，熟稔地挽住了沈梅的胳膊。

“姐姐，我给你设计的这件风衣真的适合你，衬得你气色特别好。”于悦仰头，眼睛亮晶晶的。

沈梅笑着说道：“我公司的同事都说，我现在的衣品越来越好了。”

“当然，我可是专业的。”

“这点我从不怀疑。”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话题从彼此的穿着迅速滑到最近听到的趣闻。

而被“召唤”来的两位男士，沈榆和温施，则被隔在了她们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自动归入了“跟随者”的行列。

沈榆的目光几乎黏在了于悦的背影上。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米白色的九分裤，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头发松松地挽了个低髻，几缕碎发落在颈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沈榆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想加快，缩短那点让他心焦的距离。

但前面的沈梅和于悦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们时而因某个话题轻笑，时而停下脚步，对着路边某家店铺别致的橱窗陈列品头论足一番。

步伐忽快忽慢，毫无规律可言。

相比之下，温施显得从容许多。

他穿着熨帖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步伐不疾不徐，脸上始终带着温和得体的微笑，目光时而掠过街景，时而落在前方沈梅优雅的侧影上。

他看了一眼旁边像只被拴着却想撒欢的大狗，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沉默：

“听沈梅说，你和于悦……最近相处得不错？”温施的声音温和，带着姐夫（自认）般的关怀。

沈榆冷不丁被问到，耳根“腾”地一下就热了，含糊地“嗯”了一声，视线还追着于悦。

随即他觉得这样太敷衍，努力把注意力拉回来，补充道：“还、还行。”

说完又觉得太干巴，想再说点什么，脑袋里却空空的。

温施了然一笑，目光也落在那两个亲密交谈的背影上，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她们俩的感情，是真好。”

那好像是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亲密。

可他听沈梅说过，和于悦才认识了两个月。

算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他读不懂。

“是啊，”沈榆下意识地接话，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闷闷的委屈，“好得我都挤不进去……”

声音虽小，但足够旁边的温施听清。

温施颇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他也想趁着周末和沈梅有更多独处的时光，好好说说话，看看电影，或者只是并肩散散步。

可看眼前这架势，两位女士显然有她们自己的“闺蜜时间”，今天这“四人行”的约会，怕是要变成“两两分组，各玩各的”了。

而走在前面的于悦和沈梅，对身后两位男士内心的小剧场毫无所觉。

路过一家排着长队的网红冰淇淋店，于悦眼睛倏地亮了，轻轻摇了摇沈梅的手臂：“姐姐，快看！就是这家，小绿书上强烈推荐，说特别好吃！”

沈梅会意地笑道：“排这么长的队，看来是名不虚传。想尝尝？”

“想！”于悦点头如捣蒜。

两人很快加入了队伍。

等待的间隙也没闲着，凑在一起研究菜单，小声讨论着什么口味值得一试。

不多时，她们心满意足地举着甜筒出来了。

“唔——！”

于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吃！姐姐，你快尝尝我的！”

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甜筒递到沈梅嘴边。

沈梅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小口，点头：“确实不错，咸甜平衡得很好，不腻。”

然后也把自己的甜筒递过去，“你也试试我的？抹茶味很正。”

于悦毫不客气地咬了一角，也连连点头。

两人就这样一边品尝着美味的冰淇淋，一边继续往前走，时不时交换一下口味，分享着品尝心得。

沈榆赶紧快走几步，终于蹭到了于悦身边，试图找点存在感：“于悦，那个……冰淇淋，看起来真不错。”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那个诱人的甜筒。

于悦正专注地和沈梅讨论抹茶粉的产地差异，闻言诧异地转过头看他，眨了眨眼：“你想吃？”

她舔了舔唇边沾到的一点奶油，非常自然地说，“想吃自己去买呀。”

说完，指了指身后那家依旧排着长队的店，然后立刻又转回头，继续刚才和沈梅被打断的话题，“……所以说，京都宇治的抹茶和这边改良过的，风味层次还是不一样……”

沈榆站在原地，看着于悦和姐姐共享着那两支甜筒，你一口我一口，亲密得刺眼，心里那股酸溜溜的不平衡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蔫头耷脑地蹭回温施身边。

温施无奈的笑了笑：“你想吃，我去给你买？”

“我不吃。”

沈榆看着她们的背影，小声嘟囔：

“施哥，你看她们……像不像一对？我们俩……是不是太多余了？”

他把“好多余”换成了“是不是太多余了”，试图让这指控听起来不那么卑微。

温施闻言，扶了扶眼镜，认真地顺着沈榆的目光看向前面。

两人一边吃，一边不知说了什么，于悦笑得肩膀轻颤，沈梅也眉眼弯弯。

温施轻咳一声，维持着风度，抬手拍了拍沈榆的肩膀：“至少……她们允许我们跟着了。”

沈榆：“……”

你的要求真不高啊！

接下来的路程，彻底演变成了于悦和沈梅的“姐妹淘逛街沉浸式体验”。

她们流连于各种精致有趣的小店：

摆满香薰蜡烛和手工皂的清新小店，她们能凑在柜台前闻半天，讨论前调中调后调；

卖着可爱文创用品和文具的店铺，她们能对着一个设计别致的冰箱贴或一卷胶带发出惊喜的低呼；

甚至路边卖着手工编织饰品或复古小玩意的摊位，也能吸引她们驻足许久，兴致勃勃地挑挑选选。

于悦看中一对做成小星星形状的淡蓝色锆石的耳钉，拿起来在沈梅耳畔比划，歪着头欣赏：“姐姐，这个好看吗？”

沈梅对着摊主提供的小镜子看了看，笑着摇头：“太闪了，不适合上班的时候戴。”

反而从一堆饰品里，精准地挑出一对造型更简约点缀着一颗小珍珠的耳钉，递给于悦，“这个试试？你戴肯定好看。”

于悦接过来，对着镜子试戴，果然效果出众。

沈梅在一旁含笑点头，直接对摊主说：“这对我们要了。”

见她们挑好了，沈榆连忙过去想要付钱，沈梅已经利落的扫了码。

最后一个作用也被姐姐抢了。

好生气！

他和温施彻底沦为了背景板、跟班、以及……移动的储物架。

沈榆手里很快多了几个小巧的纸袋（装着耳钉、香薰样本、一卷“特别可爱忍不住买了”的胶带），温施则绅士地接过了沈梅脱下后递来的风衣（因为店里有点热）。

沈榆从一开始的屡次试图插话未果，到后来的逐渐麻木、眼神放空，只机械地跟着前面两人的步伐移动。

温施到底年长几岁，阅历丰富些，还能始终保持风度，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但频繁抬腕看表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无奈。

而前面的两位主角，对此浑然不觉，兴致越发高昂。

“姐姐，你看那边！烤榴莲！”  于悦指着不远处一个飘着“异香”的摊位，鼻子吸了吸，跃跃欲试。

沈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无奈地笑了：“如果你吃了这个，晚上就不能跟我一起睡了。”

“为什么？”

“我明天上午要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而那位客户，对榴莲的味道……嗯，深恶痛绝。我可不想身上残留任何可疑的气息。”

“哦，那算了……”  于悦也不气馁，指着另一个摊位，“那家章鱼小丸子闻起来也超级香！我们买一份吃吧？”

沈梅欣然点头：“这个可以。”

等待制作的时候，于悦和沈梅靠在旁边的栏杆上。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微风拂面，带来街上各种食物混杂的的香气。

于悦忽然凑近沈梅，悄声说：“姐姐，你快看后面那两只。”

沈梅微微侧头，飞快地瞥了一眼。

只见几步开外，沈榆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蹭着人行道地砖的缝隙；

而温施虽然依旧站得身姿笔挺，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维持着翩翩风度，但眼神明显有些飘忽，焦点不知落在了街对面的广告牌上，还是更远处的天空。

于悦忍不住轻笑出声：“我觉得呀，我们俩这样，好像比跟他们俩‘约会’更有意思，更开心。你看，逛街，看有趣的东西，吃想吃的美食，聊只有我们懂的话题……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顿了顿，用带着点嫌弃的口吻，“他们俩跟在后面，像两只被主人带出来遛弯、却又不太聪明的大型犬，迷茫又委屈。”

沈梅被她生动又“刻薄”的比喻逗得忍俊不禁，也压低声音，笑着回应：“瞎说什么呢。”

但笑意漫上她的眼角眉梢，她顿了顿，看着于悦被阳光照得明亮透彻的眼眸，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快乐，她自己的心也变得柔软轻盈。

“不过……确实跟你在一起，更放松，更自在。不用担心冷场，不用刻意想话题，想吃什么就吃，想说什么就说，不需要顾虑太多。”

“就是！这才是朋友的精髓嘛！”  于悦用力点头。

正好章鱼小丸子出炉，她接过纸盒，用竹签戳起一颗圆滚滚的淋着酱汁和海苔碎的小丸子，仔细吹了吹，然后很自然地递到沈梅嘴边，“姐姐尝尝这个，我让老板加了芥末酱，肯定好吃！”

沈梅就着她的手，小心地吃下去，外皮微脆，内里柔软，章鱼粒Q弹，混合着芥末酱独特的冲劲和香甜的照烧酱汁，味道层次丰富。

她微微睁大眼睛，点头：“嗯，不错。”

于悦自己也戳起一颗，满足地吃起来。

两人就这样靠在栏杆边，分享着一盒小小的章鱼小丸子，看着街景，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说着悄悄话。

又过了一会儿，于悦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再次凑到沈梅耳边，说着惊人之语：

“姐姐，要不，我们都分手算了？你看，我们俩一起过，好像也挺好的。逛街，吃饭，聊天，睡觉……嗯，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沈梅正在咀嚼小丸子，闻言差点呛到，好不容易咽下去，拍了一下于悦的手臂，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但那眼神里没有半点责备，反而盈满了笑意和纵容。

她也学着于悦的样子，凑到她耳边，用同样带着玩笑意味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回应：

“嗯……听你这么一说，这个提议，好像确实……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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