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击溃
下午四点,高迁镇外三里,张庄。
日军第27师团第3步兵大队大队长松本少佐骑在他的东洋大马上,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从相对平静的保定调到前线重镇石门,意味着更多立功的机会;但另一方面,石门前线最近的紧张局势,又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大队长,部队已全部进入张庄及周边院落休整,预计休息一小时后继续开拔。”副官前来报告。
松本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夏日的太阳还很高,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按照这个速度,天黑前就能抵达高迁镇,明天就能进入石门。时间很充裕。
“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补充饮水,检查装备。哨兵加强警戒,特别是西面和南面。”松本下令。虽然他认为这里是皇军控制区纵深,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嗨依!”
命令传达下去,一千多名日军士兵如释重负地放下背包,靠在墙根、树下,取出水壶和饭团。骡马被牵到树荫下,炮兵们检查着火炮和弹药车。
整个行军队列松散地分布在张庄及周边的几个小村庄里,绵延近一公里。
松本在一处地主大院下马,勤务兵立刻搬来桌椅,摆上地图和水壶。他坐下,正准备研究明天进入石门后的驻防事宜——
“嗡嗡嗡……”
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西面传来,像是拖拉机,但更沉闷,更有力,而且越来越近。
松本皱起眉头:“什么声音?”
副官侧耳听了听,不确定地说:“像是……农机?但声音不太对……”
话音未落,声音骤然变大,而且从单一的“嗡嗡”声,变成了数十台机器同时轰鸣的咆哮!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不对!是引擎!大量引擎!”松本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战车!是战车的声音!”
但他随即又觉得不可能。这里距离石门只有三十里,是皇军腹地,怎么可能出现成建制的敌军战车?而且听这声音,规模不小……
“轰!!!”
突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队伍中段传来!不是一发炮弹,是至少十几发炮弹同时爆炸的巨响!橘红色的火球在日军休息区腾起,浓烟瞬间弥漫!
“敌袭!炮击!”
“八路军!是八路军!”
凄厉的警报和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刚刚还在休息的日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石块四散飞溅!
“八嘎!哪里打炮?!”松本冲到院门口,只见中段休息区已是一片火海,士兵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
“大队长!西面!西面田野里!战车!八路军的战车冲过来了!”一名满脸是血的军官连滚爬爬地跑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松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西面,一望无际的青色麦田尽头,六辆钢铁巨兽正以惊人的速度冲破庄稼,向公路猛扑过来!那流线型的低矮车身,那倾斜的装甲,那粗长的炮管,那远超皇军任何坦克的体型和威势……
“战车……是战车……”
“反坦克炮!快!架设反坦克炮!”松本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已经太迟了。日军的行军队形被拉得太长,重武器大多还在骡马背上或弹药车里,根本来不及展开。士兵们刚从休息中被惊醒,很多人连枪都还没找到。
T-34坦克群已经冲到了千米以内,炮口火光连续闪动!
“轰!轰!轰!”
76毫米高爆弹准确落入日军人群,每一次爆炸都带走十几条生命。一辆弹药车被直接命中,引发了惊天动地的殉爆,将周围几十米内的日军全部吞没。
“机枪!重机枪阵地!”松本看到几个日军士兵正试图架设九二式重机枪。
但机枪刚架好,射手还没来得及瞄准,一发坦克炮弹就呼啸而至,将机枪、射手连同掩体一起炸上了天。
“散开!散开!找掩体!”军官们拼命呼喊,但公路两侧是平坦的田野,几乎没有任何天然掩体。日军士兵只能绝望地扑倒在路沟里,或者向路旁的村庄狂奔。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轰隆隆——”
公路南侧也传来了引擎的轰鸣!九辆T-26轻型坦克和十几辆装甲车,从另一侧包抄过来!虽然T-26的火力和防护不如T-34,但45毫米炮对付无防护的步兵和轻装甲目标绰绰有余。
更可怕的是那些装甲车,车顶的机枪疯狂扫射,在日军队伍中犁出一道道血路。
“大队长!后队遭到攻击!是八路军战车和步兵!”又一个噩耗传来。
松本回头,只见队伍尾部也已陷入火海。那里是炮兵和辎重部队所在地,四门宝贵的九二式步兵炮连炮衣都没来得及脱下,就被坦克炮炸成了废铁。弹药车接连殉爆,燃起冲天大火。
整个日军大队被完全分割成了三段,首尾不能相顾,指挥系统在第一时间就瘫痪了。
“向高迁镇求援!向石门求援!全体,向张庄靠拢,固守待援!”松本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嘶声下达命令。
但现在下命令已经太晚了。通往张庄的公路已经被八路军的摩托化步兵封锁。一个连的八路军士兵乘坐卡车,提前抢占张庄东侧的一片丘陵高地,用迫击炮、重机枪和刚刚换装的56式半自动步枪,构筑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火网。
任何试图向张庄靠拢的日军,无论是成建制的冲锋还是零散的逃窜,都被成片打倒。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下来,日军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大队长!冲不过去!八路的火力太猛了!”一个中队长满脸是血地爬回来报告,他带去的半个中队,几分钟内就伤亡过半。
松本趴在一处田埂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他的一个齐装满员的野战大队,一千多名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在行军状态下遭遇突袭,竟然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那些钢铁战车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皇军的步枪子弹打在它们身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偶尔有勇敢的士兵抱着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冲上去,但还没靠近就被机枪扫倒,或者被伴随的八路军步兵击毙。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一方是机械化、装甲化、火力强大的突击部队,另一方是行军疲惫、重武器未展开、毫无准备的轻步兵。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松本大队长!小心!”副官突然扑上来,将松本按倒在地。
“轰!”一发坦克炮弹在二十米外爆炸,灼热的气浪和破片呼啸而过。副官身体一颤,背上被弹片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了军装。
“山田!”松本扶起副官,只见他脸色惨白,已经说不出话。
“医护兵!医护兵!”松本大喊,但根本没有人回应。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伤员的惨叫声、爆炸声、枪声、引擎轰鸣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
松本抬起头,透过硝烟,看到一辆T-34坦克正缓缓调转炮塔,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他这个方向。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跑,但双腿发软;他想找掩体,但周围除了这条浅浅的田埂,什么也没有。
“天皇陛下……板载……”他喃喃地说出这句每个日军官兵都被灌输的咒语,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
但预期的爆炸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睛,只见那辆T-34的炮口移开了,转向了另一处日军聚集地。显然,坦克车组认为他这个趴在田埂后的军官不值得浪费一发炮弹。
耻辱!这是莫大的耻辱!松本感到一阵热血冲上头顶。他是帝国陆军的少佐,是贵族出身,是武士后裔,怎么能像老鼠一样趴在这里等死?怎么能被敌人如此轻视?
“八嘎呀路!”松本拔出军刀,猛地站起来,对着那辆T-34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冲锋!为了天皇陛下!”
他挥舞着军刀,跳出田埂,竟然真的向坦克冲了过去!他身后的几个卫兵愣了一下,也嚎叫着跟了上来。
T-34的车长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疯狂的举动。炮塔再次转动,并列机枪喷出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打在松本身前的土地上,溅起一排泥浪。松本本能地扑倒,但身后的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两个被直接打成了筛子,一个被击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大队长!不能去!快回来!”还活着的卫兵拼命大喊。
但松本已经彻底疯狂了。他再次爬起来,继续冲锋,距离坦克已经不到一百米。
就在这时,另一辆T-26坦克从侧翼冲过来,炮口火光一闪。
“轰!”
45毫米高爆弹在松本身边爆炸。松本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视线开始模糊。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辆T-34坦克从他身边轰隆隆驶过,甚至没有停下来查看这个垂死的日军军官。坦克的履带碾过一具日军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然后继续向前,去追杀其他溃散的日军。
“我……竟然……如此……微不足道……”这是松本意识消失前,最后一个念头。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战斗基本结束。日军第3步兵大队被彻底击溃,毙伤超过六百人,俘虏三百余人,只有少数残兵趁乱逃入青纱帐。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全部重机枪、大量弹药辎重成为八路军的战利品。
李云龙站在一辆T-34坦克上,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武器,收容俘虏,救治己方伤员——此战突击支队仅有二十余人伤亡,主要是被流弹和弹片所伤,无人阵亡。
“报告支队长,战场初步清理完毕。日军大队长松本少佐被击毙,这是他的军刀和证件。”张大彪递上一把沾满泥土和血迹的日军军刀,以及一个皮质证件夹。
李云龙接过军刀,掂了掂,又扔还给张大彪:“留着,以后当战利品展览。鬼子大队长?就这么完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多少兴奋,反而带着一丝……茫然。
是的,茫然。这场战斗太顺利了,顺利得超乎想象。一个齐装满员的日军野战大队,从接敌到结束,不过二十五分钟。
他的部队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易地将日军切成了碎片。
“支队长,咱们的坦克……太厉害了。”张大彪显然还处在极度兴奋中,“您看到没?鬼子的子弹打上来,连个印子都留不下!咱们的炮一响,鬼子的机枪阵地就飞了!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痛快!”
李云龙没有接话。他跳下坦克,走到一处被坦克炮摧毁的日军重机枪阵地前。九二式重机枪扭曲的残骸还冒着青烟,周围散落着日军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又走到一辆被击毁的日军弹药车前。车体被炸得四分五裂,周围地面上布满了弹坑和焦黑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的爆炸有多猛烈。
“大彪,你说,要是没有这些坦克,没有这些装甲车,这仗该怎么打?”李云龙突然问。
张大彪愣了一下,随即回答:“虽然也好打,咱们至少得动用大量火炮炸一段时间!”
“是啊……”李云龙喃喃道,“可现在,二十五分钟,二十几个伤亡……”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钢铁巨兽。T-34坦克的炮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装甲车上的八路军战士正在检查装备,卡车牵引的火炮正在重新编组。这是一支他从未指挥过的、超越时代的部队。
“沈先生说得对……”李云龙低声自语,“时代真的变了。这种打法,咱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支队长,您说什么?”张大彪没听清。
“没什么。”李云龙摇摇头,甩掉心中那丝不真实感,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命令部队,十分钟内完成战场清理,重伤员和俘虏留给后续的地方部队。其余人,立即登车,目标高迁镇!”
“是!”
“等等。”李云龙叫住张大彪,“告诉各连,接下来打高迁镇,要更快,更猛!不要给鬼子任何反应时间!咱们要让饭沼守那老鬼子知道,什么叫闪电战!”
“明白!”
突击支队再次启动。这次,部队不再有任何隐蔽,而是以标准的进攻队形,全速冲向三十里外的高迁镇!
坦克在前,装甲车和卡车在后,扬起绵延数里的尘烟,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龙,扑向猎物。
高迁镇内,日军守备中队长小野大尉已经乱了方寸。
先是西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接着就有零星溃兵逃回镇子,带来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消息:增援部队在张庄附近遭遇八路军装甲部队袭击,几乎全军覆没!
“八嘎!胡说八道!”小野的第一反应是震怒,“八路军哪来的装甲部队?还敢在野外歼灭皇军一个大队?谎报军情,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他命令将那几个溃兵关押起来,准备以“散布谣言、临阵脱逃”的罪名枪毙。但很快,地面传来的震动和远方地平线上出现的尘烟,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中队长!西面!西面有大量车辆正在接近!”瞭望哨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野冲上城墙,举起望远镜。只见西面公路上,一道滚滚黄尘正迅速逼近,尘烟中,隐约可见钢铁的身影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是皇军的增援部队吗?”小野抱着一丝希望。
但很快,这希望就破灭了。随着距离拉近,他已经能看清那些车辆的外形——低矮流畅的车身,倾斜的装甲,粗长的炮管……那绝不是皇军的小豆坦克或装甲车!
而且数量……一眼望去,至少有二十辆坦克,后面还跟着数十辆装甲车和卡车!整个队伍拉开数里,气势汹汹,直奔高迁镇而来!
“八……八路军……”小野的手开始发抖,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真的是八路军……装甲部队……”
“关闭镇门!全体上城墙!准备战斗!”小野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因恐惧而变了调。
“嗨依!”副官连滚爬爬地去传令。
高迁镇的防御瞬间启动。伪军士兵被驱赶上城墙,日军士兵进入预设的机枪阵地和炮位。但小野心里清楚,这座镇子的防御,对付游击队还行,对付成建制的装甲部队……
“向石门师团部发电:高迁镇遭到八路军大规模装甲部队攻击,敌军拥有至少二十辆战车,请求紧急增援!”小野对通讯兵吼道。
“嗨依!但是中队长……电文里要怎么说敌军规模?一个大队?一个联队?”通讯兵犹豫地问。
小野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八路军。但听溃兵说,他们一个大队二十五分钟就被打垮了,那这股八路军的实力……
“就说……就说遭遇八路军主力装甲部队,规模不详,但战力极其强悍,请求战术指导!”
“嗨依!”
电报刚发出去,八路军的先锋已经抵达镇外两里。部队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展开常规的攻城队形,而是直接以坦克为箭头,向镇子发起了冲锋!
“开火!开火!”小野歇斯底里地大喊。
城墙上的日伪军开火了。机枪、步枪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出去,打在T-34的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却根本无法阻挡其前进。
“瞄准城门!穿甲弹!开炮!”李云龙在指挥车里下令。
三辆T-34坦克在行进中同时开火。
“轰!轰!轰!”
三发76毫米穿甲弹几乎同时命中高迁镇的木质包铁城门!剧烈的爆炸声中,厚重的城门如同纸片般被撕碎,城门楼上的砖石簌簌落下,上面的伪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冲锋!”李云龙吼道。
十辆T-34坦克一马当先,轰鸣着冲过被炸开的城门,冲进了高迁镇!T-26坦克和装甲车紧随其后,用机枪和火炮清扫城墙上的抵抗火力。
“八路军进城了!”
“坦克!挡不住啊!”
守军的士气在坦克冲进城门的瞬间就彻底崩溃了。伪军首先扔掉枪,跪地投降。日军虽然还在抵抗,但零星的反击在坦克和装甲步兵的协同打击下,迅速被扑灭。
小野大尉组织了一次决死冲锋。他亲自挥舞军刀,带领几十个日军士兵从一条小巷冲出来,扑向一辆刚刚进城的T-34,试图用炸药包进行肉搏攻击。
“为了天皇陛下!板载!”小野疯狂地嚎叫着,冲向坦克。
T-34的车组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驾驶员下意识地转向,炮塔转动,但狭窄的街道限制了坦克的机动。
“手榴弹!”伴随坦克的八路军步兵班长大喊。
几名战士同时扔出手榴弹。
“轰!轰!轰!”
手榴弹在小野等人前方爆炸。小野被气浪掀翻,军刀脱手飞出。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到那辆T-34的炮口已经转过来,黑洞洞的对着他。
“不……”小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轰!”
76毫米高爆弹在巷口爆炸。小野和周围的日军士兵瞬间被火光吞没。当硝烟散去,巷口只剩下一地残肢断臂和扭曲的武器零件。
“继续推进!清剿残敌!”李云龙命令道。
坦克和装甲车分成数队,沿着镇内主要街道清剿。步兵紧随其后,逐屋搜查。抵抗迅速瓦解,大批伪军和少数日军士兵举手投降。
下午五点四十分,高迁镇战斗结束。守军一个日军中队和伪军一个营,大部被歼,少部投降。突击支队完全控制了这个平汉铁路上的重要节点。
李云龙站在高迁镇中心的钟楼上,看着镇内几处升起的黑烟。镇外,战士们正在加紧布防,工兵在铁路线上安装炸药,准备炸毁铁路桥。
“报告支队长,初步战果统计完毕。”张大彪再次拿着清单走来,声音依然因激动而颤抖,“加上张庄伏击战,此两战共击溃日军一个野战大队,毙伤日军约七百人,俘虏三百余人;攻克高迁镇,歼灭守军日军一个中队、伪军一个营,俘虏伪军四百余人。
缴获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四门,重机枪十二挺,轻机枪、步枪、弹药、粮食、被服无数。我军伤亡三十七人,其中阵亡九人。”
李云龙接过清单,目光在“阵亡九人”那行字上停留了片刻。九个人。攻打这样规模的敌军,占领这样重要的据点,只付出了九个人的生命代价。
他将清单折好,放进兜里,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西面石门方向。那里,炮声依然隆隆,丁伟的佯攻部队还在与日军激战。
“我们真的做到了……”李云龙喃喃道,“一天时间,穿插百里,连破数据点,击溃一个鬼子野战大队,攻占交通枢纽……”
这一切,在过去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但现在,靠着这些钢铁坐骑,靠着这种全新的战术,他做到了。
“支队长,接下来怎么办?”张大彪问。
李云龙从震撼中回过神,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按照原计划,一营留守高迁,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击鬼子反扑。二营、三营,继续向东、向南扫荡,扩大控制区,彻底切断石门与后方的联系。同时,派侦察兵向西渗透,摸清石门东郊、南郊的敌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旅部发电:我部已成功穿插至指定位置,于张庄伏击并击溃日军,随后攻占高迁镇,全歼守敌。平汉铁路已切断。正在扩大战果,建立防线。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电报发出不久,旅部的回电就到了,只有简短的八个字:
“打得好!继续搅局!”
李云龙咧嘴笑了,笑容狰狞如狼。他将电报揉成一团,扔出钟楼,对着西面越来越密集的炮声,放声吼道:
“饭桶守!你爷爷来了!这回,咱们好好玩玩!”
声音在黄昏的高迁镇上空回荡,随着晚风,飘向三十里外那座已经陷入混乱和恐慌的城市。
石门,日军第110师团司令部,此刻已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饭沼守中将脸色铁青,手中拿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噩耗电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第一份来自西线:八路军386旅主力持续猛攻,火力凶猛,部队伤亡惨重,多处前沿阵地失守,请求战术指导。
第二份来自高迁镇——确切说,是高迁镇沦陷前最后一封求援电报,以及随后逃回的零星溃兵带来的口信:八路军装甲部队突然出现在后方第3大队在行军中遭遇突袭,几乎全军覆没,高迁镇失守,平汉铁路被切断。
“八嘎……八嘎呀路!”饭沼守将电报狠狠摔在地上,咆哮道,“装甲部队?出现在我们后方?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参谋长颤抖着回答:“师团长阁下,从溃兵描述看,确实是成建制的坦克部队,规模至少一个联队。他们是从北面绕过来的,我们部署在北面的警戒部队完全没有发现……”
“废物!一群废物!”饭沼守气得浑身发抖。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西面的猛攻只是佯攻,八路军的真正杀招,是那支突然出现在后方的装甲奇兵!
这下全完了。后路被断,与保定的联系被切断,援军无法及时赶到,物资补给也成了问题。更要命的是,军心士气……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个参谋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师团长!东郊、南郊多个据点报告,发现八路军小股部队活动,疑似侦察兵!守军人心惶惶,有的据点已经与指挥部失去联系!”
饭沼守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渗出冷汗。他仿佛看到,一张铁网正从四面八方罩向石门,而网的中心,就是他自己。
“命令……”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西线部队,逐步收缩防线,退守第二道阵地。从预备队中抽调两个大队,紧急增援东郊和南郊,防止八路军里应外合。向华北方面军紧急求援,请求航空兵支援和战术指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还是咬牙说道:“向全军将士宣布,皇军援军不日即到,务必坚守待援!擅自撤退者,军法从事!”
“嗨依!”参谋长匆匆离去。
饭沼守独自坐在指挥部里,外面炮声隆隆,城内人心惶惶。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恐惧——那种被未知的、强大的力量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狠狠捅了一刀的恐惧。
八路军不再是他印象中那支只有步枪和手榴弹的游击队。他们有了坦克,有了飞机,有了全新的战术。而自己,这个自诩为“华北之虎”的帝国中将,就像一个笨拙的棋手,被对手轻易地撕开了防线,直捣黄龙。
“李云龙……386旅……”饭沼守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石门的陷落,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他,很可能成为继筱冢义男、多田骏之后,第三个栽在八路军手里的日军中将。
夜幕降临,但石门的夜晚注定无眠。西面的炮火时断时续,那是八路军在施加压力。东面和南面,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那是八路军小股部队在袭扰和侦察。
城内,日军士兵紧张地守在阵地上,伪军则人心浮动,不断有人开小差或暗中与八路军联系。百姓们关门闭户,祈祷着这场灾难尽快过去。
而在高迁镇,李云龙站在刚刚修复的镇公所楼顶,看着西面石门上空的火光,听着隐隐传来的炮声,对身边的张大彪说:
“告诉兄弟们,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去石门城下逛逛。”
“是!”
夜空下,一场决定华北命运的大战,正进入最关键的阶段。而李云龙和他的装甲奇兵,已经在这盘大棋上,落下了一颗足以颠覆全局的棋子。
此刻,在石门西线,丁伟的新二团阵地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团长,鬼子好像开始收缩防线了!”参谋指着望远镜里的日军阵地,“您看,他们在往后移动重机枪,有些前沿阵地在悄悄撤退。”
丁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果然,日军在西线的抵抗强度明显减弱,炮火也变得稀疏,一些前沿阵地上甚至出现了混乱的迹象。
“看来李云龙那小子得手了。”丁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鬼子后院起火,顾头不顾腚了。”
“那咱们要不要压上去?”一营长兴奋地问。
“不着急。”丁伟放下望远镜,“咱们的任务是佯攻,是牵制。现在鬼子自己乱了,咱们就保持压力,但不要强攻。告诉各营,稳步推进,压缩鬼子空间,但不要贪功冒进。等李云龙那边把鬼子彻底搅乱,才是总攻的时候。”
“是!”
丁伟又看向东面,那里是高迁镇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他能想象,李云龙此刻肯定在得意地大笑,那小子最喜欢这种出奇制胜的打法。
“机械化突击……装甲纵深穿插……”丁伟喃喃自语,“这仗,真是越打越不一样了。”
他想起战前在总部学习新战术时的情景,那些从沈先生那里传来的、关于“闪电战”、“大纵深作战”的理论,当时听着觉得玄乎,现在看来,一旦有了相应的装备支撑,威力竟如此恐怖。
一天之内,一支装甲部队就能穿插百里,在敌后掀起腥风血雨,让数万敌军陷入恐慌和混乱。这种仗,以前别说打,想都不敢想。
“时代变了啊……”丁伟感慨道,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变得好。早该这么打了。”
与此同时,在石门北线,孔捷的独立团也在行动。
他们没有参与正面佯攻,而是按照旅部命令,向北面和东面进行战斗侦察,保护李云龙突击支队的侧翼,并摸清这些方向的敌情。
“报告团长,三营报告,他们在石门东北方向的王家庄,发现日军一个小队和伪军一个连,正在构筑工事,看样子是刚刚派来加强防御的。”参谋报告。
“一个日军小队加伪军一个连……”孔捷看着地图,“这是鬼子从城里抽调的预备队,派来堵北面缺口的。看来鬼子真的慌了,连这种杂牌都派出来了。”
“打不打?”参谋问。
“打,当然要打。”孔捷笑道,“不过不用大动干戈。让三营派一个连,带上两门迫击炮,去敲打敲打。不用全歼,打疼就行,让鬼子知道,北面也不安全。”
“是!”
很快,王家庄方向就传来了枪炮声。孔捷的部队虽然不如李云龙的突击支队那样武装到牙齿,但也换装了相当数量的新式武器,打这种小据点轻而易举。
二十分钟后,消息传来:王家庄据点被拔除,毙伤日伪军三十余人,俘虏五十余人,其余溃散。三营无一阵亡,仅三人轻伤。
“好。”孔捷点点头,“继续侦察,扩大活动范围。但记住,不要过于深入,以免被鬼子包了饺子。咱们的任务是掩护侧翼,制造混乱,不是去攻城略地。”
“明白!”
而在更广阔的战场上,老师长的右翼集团正在冀中平原北上,一路横扫,所向披靡;
老聂的左翼集团已成功渡过漳河,钉在豫北,让河南日军不敢妄动;
老罗的部队向东突击,与山东军区的兄弟部队对进;
老徐的部队沿正太路北侧攻击,保障着整个战役的北翼安全。
整个华北,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而八路军就是那把越烧越旺的火。
夜深了,但无人入眠。
李云龙在高迁镇召开作战会议,部署明天的行动。
“今天咱们捅了马蜂窝,明天鬼子肯定要反扑。”李云龙指着地图,“高迁镇是关键,必须守住。一营的任务很重,要顶住鬼子从东面、北面可能来的进攻。”
“支队长放心,一营就是钉在这里,鬼子来多少,灭多少!”一营长拍着胸脯保证。
“二营、三营,明天继续向东、向南扫荡。”李云龙继续说,“目标是彻底肃清石门以东、平汉铁路沿线二十里内的所有日伪据点,扩大控制区,让石门彻底成为孤城。”
“明白!”
“还有,”李云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派几个精干的小分队,换上鬼子或伪军的衣服,混到石门郊外去。不用打仗,就制造混乱,散布谣言,最好能让鬼子自己打起来。”
“这招妙啊!”几个团长都笑了。
会议结束,各团去准备。李云龙独自走上城墙,望着西面。夜色中,石门的轮廓隐约可见,城内有零星的灯光,但大部分区域一片黑暗。
明天,或者后天,这座城市就将易主。而他李云龙,将在这场决定性的战役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https://www.173xsv.cc/6087_6087708/41499403.html)
1秒记住一起上看小说:www.173xs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173xs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