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梨花香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梨花香
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梨花香，那是谢今逢特地准备的香薰。
和郁梨常用的洗发水味道一样，是他记了许多年的气息。
郁梨坐在床沿，害羞地低着头。
水汽裹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她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谢今逢轻轻按坐在床边。
此刻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扫过肌肤，带着点痒意。
像大型犬类撒娇时的亲昵动作，轻轻蹭着、吸着，将她颈间的气息尽数纳入怀中。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正顺着她的腰侧缓缓向上，指尖不经意间勾到睡裙的肩带，那细细的带子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郁梨的脸颊瞬间发烫，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拉回肩带，却被谢今逢轻轻按住手腕。
他的吻正要往下落，却瞥见她眼睫轻颤，下一秒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还沁出了生理性的泪雾。
那副困倦又乖巧的模样，瞬间让他心头的燥热褪去大半。
谢今逢停下动作，声音放得极柔：“累坏了吧？”
郁梨用力点头。
今天的婚礼从清晨忙到深夜，宾客们的祝福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还在耳边回响，敬酒时谢今逢始终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所有劝酒，指尖牢牢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被人群挤到。
可即便如此，长时间的应酬还是让她头晕目眩，此刻只想靠在他怀里好好休息。
她抬眼看向谢今逢，借着暖光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他比她更累，不仅要应付各路宾客的寒暄，还要时刻留意她的状态，就连她偶尔皱眉，他都会立刻低头询问是否不舒服。
这样的在意，让她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谢今逢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她发丝间的梨花香钻进鼻腔，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
“我们都睡吧，”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郁梨顺从地闭上眼睛，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让她彻底卸下所有防备。
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像小猫一样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手臂也慢慢环住他的腰，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他。
谢今逢感受到怀中人的依赖，覆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摩挲着。
他想起第一次在京北遇见她的场景。
那时她眼神里满是怯懦与疏离，像只受惊的小鹿，连与人对视都不敢。
可现在，她正毫无保留地依偎在他怀里，眼底的怯懦早已被依赖取代，看向他时的眼神里，藏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与爱意。
这种转变，让谢今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满得快要溢出来。
“郁梨，”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每个字都带着郑重的承诺。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郁梨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将脸埋得更深。
两人和衣而眠紧紧相拥。
——
沈辞是在飞往国外的航班上度过这个夜晚的。
他望着窗外，看着云层一点点将京北的轮廓吞噬。
直到那座承载了他所有回忆的城市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手机屏幕亮起，飞机上没信号加载不出东西。
只有一张他偷偷保存的、郁梨的照片。
飞行时间漫长而枯燥，机舱内的灯光调得昏暗，大多数乘客都在闭目休息。
只有沈辞坐直了身体，反复翻看着一本封面磨损的老旧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他离开老宅前，在书柜最底层翻出来的，灰尘覆盖了封面，却掩盖不住上面幼稚的蓝色涂鸦。
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旁，站着两个火柴人，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留着短发，画得简单却充满了童真。
他指尖拂过涂鸦，翻到扉页，上面是十二岁时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的稚嫩。
“郁梨是跟屁虫，总是跟着我跑，不过她的草莓糖很甜，比商店里买的都甜。”
看到这句话，沈辞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苦涩。
他想起出发前，助理将沈氏海外项目的资料放在他面前。
“沈总，这次的合作方要求很苛刻，不仅要让渡部分利润，还得保证项目进度。而且…… 弘庭那边似乎也在接触他们，谢总亲自出面了。”
“谢今逢？”
沈辞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带着自嘲的笑 。
无论他逃到哪里，似乎都躲不开这个名字，躲不开那个抢走郁梨的人。
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今天婚礼的画面。
其实他偷偷去了婚礼现场了，车子停在酒店对面的马路边。
他隔着车窗，远远地看着郁梨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谢今逢的手臂，一步步走进酒店大门。
她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底闪烁着幸福的光芒，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是他这一辈子都再也无法拥有的笑容。
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看着她走向别人，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骄傲，如果当初他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会不会是他？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
深夜，沈辞抵达国外的酒店。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瓶红酒，没有找杯子，直接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无法麻痹他心里的痛苦。
桌上很快散落了几个空酒瓶，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涣散，却依旧没有停下喝酒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白色的安眠药。
却捏着药片犹豫了很久。
他知道吃了药就能暂时逃离现实，就能不用再想郁梨，不用再想那些悔恨的过往。
可他又害怕，害怕自己会在睡梦中，再次看到十二岁时的郁梨，看到她对着他哭。
他舍不得看她流泪。
最终，他还是仰头吞下了药片，将药瓶随手扔在桌上。
黑暗中，他蜷缩在沙发上，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沈家的院子里开满了鲜花，郁梨穿着粉色的裙子，追着蝴蝶跑。。
那时的他，会把自己最爱的玩具车分给她。
会在别的小孩欺负她时，立刻挡在她身前，恶狠狠地说 “不许欺负她，她是我妹妹”。
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或许是从她搬进沈家，沈母提出要为他们订婚开始。
他觉得这份亲近成了束缚，开始用冷漠掩饰自己的心意。
或许是从他一次次伤害她，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开始，他亲手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他仿佛又看到了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那是郁梨写的一行小字，娟秀而温柔：“沈辞哥哥，等梨树开花了，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可沈家老宅的那棵梨树，早在他得知郁梨搬去千山天域时，就被他亲手砍断了。
那时他以为，砍断了梨树，就能斩断和郁梨的所有联系，就能不再被她影响。
十二岁的沈辞，那个从没有想过未来，只想守护好郁梨。
他正直，善良、毒舌但有原则。
十二岁的沈辞不会想到，二十三岁的沈辞会对郁梨做出那些事情。
或许少年的心志，跟爱情一样，转瞬即逝。
“对不起…… 郁梨，对不起……”
沈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压抑的哽咽，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安眠药的药效越来越强，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朝他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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