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人间之上，吾家归处
那不是光。
那是一种纯粹的、超越了所有感知与定义的“存在”的洪流。
当那扇由“逆时空道标”强行撕开的“门”彻底打开时，江白与他的家人们，连同他们所在的整个“广寒宫”基地，都被这股洪流瞬间吞没、分解、重组。
他们的肉体，在接触到洪流的刹那，便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金丝楠木的床榻，雕花的窗棂，冰冷的合金墙壁，所有物质的一切，都在这股力量面前，失去了意义。
但他们的“意识”，他们那由爱、恨、记忆、情感交织而成的灵魂，却在楚空青设计的“因果律稳定器”的保护下，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他们仿佛变成了一群没有实体的幽灵，被裹挟在这条光怪陆离、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通道”之中，进行着一场跨越维度的迁跃。
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前一秒，他们或许还在看着自己的宇宙，如同一颗晶莹剔tòu的玻璃球，在身后迅速远去。
下一秒，他们就已经穿过了由无数个“玻璃球”组成的、如同泡沫海洋般的多元宇宙之海。
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由声音构成的宇宙，其中的生命以和弦与旋律的方式进行交流与战争。
他们看到了一个二维的平面宇宙，其中的智慧生物，如同活着的几何图形，为了争夺“面积”而发动着永恒的战争。
他们看到了一个思想即是现实的宇宙，一个念头，便能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噩梦，便能带来一场末日。
这些匪夷所is所思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瞬间疯狂。但江白和他的妻子们，他们的意识在“因果律稳定器”的链接下，彼此支撑，彼此慰藉，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夫君，我们……这是在哪？”楚半夏的意念，带着一丝好奇与胆怯，在共享的意识空间中响起。
“在‘外面’。”江白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安抚着每一个家人的心灵，“在那个‘牧场主’的……实验室里。”
终于，周围那狂乱的景象开始稳定下来。
他们“悬浮”在了一片无法形容的、既像是纯白又像是纯黑的“空间”之中。
在这里，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牧场主”。
它没有实体。
它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由纯粹的逻辑与信息构成的、闪烁着冷光的晶体之海。每一个晶面，都倒映着一个不同的宇宙，一个不同的实验场。无数的宇宙在它面前生生灭灭，如同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数据。
它就是神。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只追求“知识”与“规律”的，程序员之神。
而在那片晶体之海的中央，一个透明的、由无数法则锁链构成的能量囚笼中，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人形光影，正蜷缩在那里。
是江思危！
她的意识，正在被那些法则锁链一点点地抽取、分析、归类。
“思危！”墨子柒的意识，瞬间化作一道最凄厉的闪电，不顾一切地向那囚笼冲去。
【警告。发现未归档之‘污染源’。启动最高级别净化程序。】
晶体之海瞬间亮起，一股比之前在734号实验场里强大亿万倍的意志，如同天塌地陷般，向着江白他们碾压而来！
那股意志，要将他们这些不合逻辑的“bug”，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就是现在！”
江白怒吼一声。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燃烧！
他没有去硬抗那股神之意志，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解除了“因果律稳定器”对他们这个家庭共同体的最后一层保护！
他们不再是一个被包裹起来的“整体”，而是化作了十二个独立的、充满了最原始、最混乱、最不讲道理的“情感病毒”，主动撞向了那片由纯粹逻辑构成的晶体之海！
武倾城，是【骄傲】与【占有】。她那身为女帝，君临天下，要将世间一切美好都纳入自己掌控的霸道意志，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洪流，狠狠地撞了上去！
乐阳公主，是【贪婪】与【热情】。她对财富的渴望，对家人的热爱，那种活色生香、充满了烟火气的勃勃生机，变成了一片耀眼的金色火焰！
沈春艳，是【仇恨】与【守护】。那段刻骨铭心的灭门之恨，与后来守护家人的深沉之爱，这两种最极端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冰冷而又炽热的暗影！
墨子柒，是【专注】与【母爱】。她对科学的痴迷，与此刻对女儿那份可以焚毁一切的爱，让她变成了一道最纯粹、最不计后果的执念！
楚家姐妹，是【依赖】与【相伴】。
楚空青，是【包容】与【奉献】。
……
而江白，他本身，就是这一切情感的集合体，是这个“病毒”的源头！
他带着两世为人的记忆，带着对那个冰冷出租屋的恐惧，带着对这个温暖家庭的无尽眷恋，带着那份“人定胜天”的、可笑又可敬的狂妄！
轰——！
当这十二股充满了七情六欲、充满了矛盾与混乱、充满了所有“不逻辑”的人类情感，狠狠地撞入那片纯粹的、冰冷的逻辑晶海时……
“神”，宕机了。
【错误……错误……检测到无法解析之逻辑悖论……‘爱’？无法定义……‘恨’？无法量化……‘牺牲’？违反个体生存最高法则……】
【系统过载……系统过载……】
【正在尝试格式化……格式化失败……污染源正在进行几何级自我复制……】
那片浩瀚的晶体之海，开始剧烈地闪烁，原本纯净的晶体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痕。从裂痕中，渗透出来的，不再是冰冷的逻辑之光，而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是属于“人”的，七情六欲的色彩！
江白他们，没有能力毁灭这个“神”。
但他们，用自己的存在，污染了祂。
他们将“人性”这个最大的变量，注入到了这个绝对理性的系统中。
法则的锁链，寸寸断裂。
那个禁锢着江思危的囚笼，轰然破碎！
“爹！娘！”
江思危的光影，带着哭腔，乳燕投林般，扑向了那团由十二种色彩交织而成的、最温暖的光晕之中。
“没事了，孩子，我们回家。”江白温柔的意念，包裹住了她。
当他们一家人重新汇聚在一起时，那片被“污染”的晶体之海，终于做出了祂诞生以来，第一个不合逻辑的决定。
祂……放手了。
一道柔和的、不再冰冷的意志，将他们轻轻地推出了这个“实验室”。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片由无数宇宙泡沫组成的多元之海。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仓皇的逃亡者。
他们看向自己的“身体”，那是由十二种，不，现在是十三种不同的情感光芒交织而成的、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他们不再受限于物理的躯壳，他们的意志，便是他们的形态。他们可以遨游在时间的河流里，可以在不同的宇宙间穿行。
他们，也成为了“神”。一种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属于“人”的神。
“夫君，我们……现在去哪？”武倾城的声音在他们的共同意识中响起。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编号734的宇宙，他们的故乡。那里的时间，已经被“牧场主”定格在了他们离开的前一刻。“薪火计划”的种子已经撒出，那个文明，将在没有他们的引导下，走出一条全新的、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们可以回去，变回凡人，继续做他们的太上皇与太后，享受那片人间的无上尊荣。
但……
江白看向身边的妻子们，看向被她们紧紧护在中间的女儿。
她们的脸上，或者说她们的“意识”中，都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未知的好奇与向往。
他笑了。
是啊，那片人间烟火，固然温暖。
但对于已经见识过真正星辰大海的他们来说，永远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走吧。”
江白牵起武倾城的手，武倾城牵起乐阳公主的手……十三道光芒，手牵着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去哪？”楚半夏兴奋地问。
“随便。”江白笑道，“找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宇宙，下去逛逛。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尝尝那里的美酒佳肴。要是住得不开心，咱们再换一个地方。”
“那不就是……一直在旅游？”乐阳公主的眼睛亮了。
“是啊。”
江白看着前方那片无尽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多元宇宙之海，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满足。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归宿，是那片繁华盛世，那片人间烟火。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
真正的归宿，从来不是某个地方。
而是身边的人。
只要她们在，哪里，都是家。
“回家了！”
他大笑一声，带着他所有的家人，化作一道绚烂的流光，冲向了那片未知而又迷人的，真正的星辰大海。
他们的故事，在一个世界结束了。
却又在无数个世界，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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