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古板老旧
多吉如今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不过他在电话里也没有乱说，阿妈不在家，阿爸和两个叔叔整天魂不守舍的，家里没了主心骨一样，哪哪都在出问题。
吃不上饭都是小问题，风息和阿妈不在家，他们都觉得连家里的酥油味道都变了。
以前的酥油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现在竟然有些腥膻味。
从前拉泽总说自从风息来了以后，家里的牛奶都变甜了，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
由俭入奢易，再换成这种酥油，旺措说吃了一辈子的糌粑竟然有些难以下咽。
前几天叔叔放牧的时候还丢了两只羊，羊没有牦牛聪明，经常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两只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阿爸快要按捺不住，准备去云南找阿妈。
多吉想要跟他一起去，旺措自然不肯，明年就要考试，命令他现在必须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晚上，多吉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宿舍里没有独立的小床，他们几个班的人睡在一个大通铺上。
一群壮实的小伙子挤在一起，晚上想要翻身都要跟身边的人提前说一声，不然的话，连身都翻不过来，直接架在半空中。
多吉睡在靠墙的位置，这里更干净一些，而且只要他背靠着墙足够用力，他就会有很大的空间和缝隙。
身边的同学受不了他一直翻来覆去。
“多吉，你在被窝里捏糌粑呢？能不能别转了。”
“你转的我更睡不着了。”
住在多吉身边的同学名字叫尼玛，尼玛在藏语中是太阳的意思，多吉翻过身来问他。
“尼玛，你怎么还没睡。”
身边的人裹紧身上的被子，沉甸甸的羊毛藏被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睡不着。”
“唉……”
听到这熟悉的开头，多吉便知道他要开始诉苦。
“我的成绩不好，大学肯定是没希望了，阿爸说在藏区，有个高中学历就已经很厉害，让我新年以后就回家帮家里放牧。”
“我不怕放牧，也不怕回去干活捡牛粪，我从小就做这些，而且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辈子都会跟牦牛一起工作。”
“可是……”
听他长叹一声，多吉转头问他。
“可是什么？”
“等明年毕业，阿爸让我加入哥哥他们，跟格桑在一起。”
尼玛有四个哥哥，他跟多吉一样，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格桑是大家长给他们安排的妻子。
“我不喜欢这样。”
多吉：“？？？？？”
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你小子，还让你装上了，你还不喜欢。
“多吉，你也是家里最小的，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
多吉躺在床上，连连摇头。
“我不明白。”
“你怎么会不明白？格桑来家里的时候，我才五岁，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陪我长大。”
“她就是姐姐啊，我们怎么能在一起？我的心里过不去。”
多吉皱眉，心头涌起一股烦躁。
这话说的不对，他的音调有些拔高。
“她不是姐姐，我从来没有觉得她是姐姐，我从小就知道她是我未来的妻子。”
“尼玛你的想法不对，这是我们的习俗，我们的爸爸和叔叔们就是这样跟阿妈相处的，以后我们也会是这样。”
见多吉语气有些激动，尼玛也为自己争辩。
“现在外面都不承认这种习俗，村子里已经有人在改变，年轻人都追求一夫一妻的婚姻，大家现在都不接受家里安排的婚姻，都在追求自由的恋爱。”
“多吉你的思想太古板。”
“正常的婚姻应该是两个人相爱才在一起，而不是任由家中的父母安排，随便跟其他人结婚，凑活过一辈子。”
“谁也不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爱情，爱一个人是自私的，不愿意跟人分享，能让一家人拧在一起的是亲情，不是爱情。”
多吉的眉头拧紧，不对，尼玛说的这些都不对。
阿爸和叔叔他们对阿妈的感情就是爱情。
索南和扎西对风息也是。
他对风息也是。
这是他们的习俗，什么亲情爱情，这根本没有区别，他从小见到风息就会觉得开心。
他们以后就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尼玛还在耳边叙述他全新的爱情观。
“我喜欢的女孩，我绝对不愿意让我哥靠近她，多看一眼都不行……”
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让多吉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烦闷。
他对着身旁的人大吼道。
“尼玛你别说了！烦死了。”
“什么狗屁亲情爱情，我就要跟风息在一起。”
多吉的嗓音太大，又长又空旷的宿舍里甚至传出回声，回应一般的传回来一句“和风息在一起”。
原本嘈杂的宿舍里，时不时传来同学小声的说话嘀咕声，被多吉这一嗓门喊下来，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
窗户外闪过几道手电筒的亮光。
宿舍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两个男老师卷着寒风走进来，宿舍的房门被风吹的晃荡，睡在房门口位置几个学生，被冻的裹紧身上的被子。
手电筒的灯光打在一整排学生的脸上，来回徘徊晃着。
“几点了还不睡？！”
“刚才是谁？！给我滚出来！”
“大晚上的瞎叫什么？刚才是谁跟个老牦牛一样乱叫，我在另一个宿舍里刚睡着，这么远都能被你们吵醒。”
“自己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你以为宿舍是你家的牧场吗？简直是无法无天。”
多吉被点名，从被窝里爬出来，跟着老师走出宿舍，顶着寒风被教育半个小时后，又重新爬进自己的被窝里。
见他冻得瑟瑟发抖，尼玛悄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小声的关心他。
“多吉，你没事吧。”
多吉翻个身，面朝墙的那边。
“滚。”
带着你那狗屁的爱情观滚蛋。
天气太冷，被窝里也冷，他的手脚也冷，一整晚，多吉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起床。
马上就要放寒假，藏区的寒假格外长，多吉不想留在家里，他要去云南找风息。
如果阿爸不同意，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云南找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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