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血火、抉择与新生
暹罗的夜，被即将到来的风暴压得喘不过气。湄南河下游，古城遗迹区的水面，漆黑如墨，死寂无声，只有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宁静。
数条幽灵般的快艇，关闭了所有灯光，依靠惯性悄然滑行，最终在距离目标入口数百米外的芦苇荡中停下。厉锋、龙王、雷公、山猫，以及“东风”小组最精锐的突击队员们，如同雕塑般静立在船上，只有眼中锐利的光芒，在夜色中闪烁。最后一遍检查装备，拉动枪栓的轻微“咔嚓”声，仿佛是死神磨牙的序曲。
指挥车内，气氛同样凝重。陈警官、苏晚、“夜莺”、“蜘蛛”、“百晓生”、手术刀齐聚，屏幕上分割着突击队员头盔摄像头、无人机高空俯瞰以及水下探测器的实时画面。苏晚的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她紧盯着屏幕，目光仿佛要穿透那浑浊的河水，直抵幽深的水下基地。
“各小组报告状态。”厉锋低沉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
“水下突击组，就位。”
“水面支援组，就位。”
“技术支援组，在线。”
“行动！”厉锋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令。
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死寂被瞬间打破！
水下，“水鬼”和龙王作为第一尖刀，如同两条真正的恶鲨，率先扑向那个隐藏在水下洞穴入口的厚重防水帘。特制的破拆工具无声地切入，氧气混合燃烧剂的微型爆破装置被安置在关键节点。
“轰！”
一声沉闷的、被水体极大削弱但仍具冲击力的爆炸声响起！防水帘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浑浊的水流瞬间涌入洞穴！
“进！”龙王低吼一声，端着加装了水下射击组件的突击步枪，第一个冲入黑暗的洞口！阿泰紧随其后，眼神决绝。
水面，山猫和雷公指挥的快艇引擎同时轰鸣，如同离弦之箭，冲向运河入口，迅速建立起封锁线，重机枪的枪口冷冷地指向可能出现的敌方水面力量。
指挥车内，屏幕上的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和子弹入水的“咻咻”声。突击队遭遇了抵抗！入口内部并非毫无防备，几名穿着简易水下作战服、手持水下枪械的守卫依托掩体进行着顽抗！
但“东风”小组的水下战力岂是这些杂兵可比？精准的点射，默契的配合，爆破手雷的合理运用……抵抗在几分钟内就被迅速瓦解，入口通道被肃清。
“清除入口障碍，向内部推进！”龙王的声音传来。
突击队沿着预先判读的结构图，向基地深处渗透。基地内部结构复杂，通道交错，充满了各种管道和不明用途的设备。战斗在狭窄的空间内爆发，枪声、爆炸声、呐喊声、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每前进一米，都可能付出鲜血的代价。
雷公在外围打得兴起，重机枪的火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将一艘试图从侧面靠近的敌方快艇直接打成了筛子，熊熊燃烧着沉入河底。
“妈的！痛快！”雷公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花，兴奋地吼道。
指挥车内，苏晚的心随着画面的晃动而揪紧。她看到龙王勇猛无匹地冲锋，看到阿泰冷静地补枪和掩护，看到“水鬼”如同真正的鬼魅，在复杂环境中神出鬼没……也看到有队员中弹，被同伴拖到掩体后紧急处理。
“发现主要实验室区域！”龙王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丝凝重，“里面有……很多培养罐！”
画面切换，一个广阔的空间出现在屏幕上。如同白莎莎所描述的，这里摆放着数十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玻璃培养罐！罐体内浸泡在淡黄色的营养液中，隐约可见扭曲、非人的身影——正是各种失败或半成品的“原型体”！有些还在微微抽搐，有些则早已失去了生机。整个场景，如同一个亵渎生命的、冰冷的地狱陈列馆！
而在实验室的中央控制台前，站着一个人——索菲亚！
她似乎并未打算逃跑，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眼神冰冷地看着闯入的突击队员，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欢迎来到我的……杰作展厅。”索菲亚的声音通过实验室的广播传来，清晰而傲慢，“可惜，你们这些粗鲁的武夫，永远无法理解这其中蕴含的美与进化之光。”
“美你大爷！”雷公的声音从频道里炸响，他显然也通过共享画面看到了，“老子这就来给你‘美化’一下！”
“控制她！要活的！”厉锋立刻下令。索菲亚是核心人物，她知道太多秘密。
龙王和几名队员立刻呈战术队形逼近。
然而，索菲亚似乎早有准备。她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嗡——！”
实验室四周的墙壁上，突然打开了数个暗格，露出了里面……更多被激活的半机械活尸！它们眼中红光大盛，嘶吼着扑向突击队员！同时，实验室的多个出口瞬间被落下的厚重合金闸门封锁！
“小心！是陷阱！”龙王厉声警告，战斗再次爆发，而且更加激烈！
就在主实验室陷入苦战的同时，指挥车内，“蜘蛛”突然喊道：“等等！有另一个信号源从基地更深处传来！很微弱……像是……求救信号？坐标在……B7区，深层储藏室！”
B7区？地图上标注那里是低温样本库和……废弃物品处理区？
“可能是陷阱！”陈警官警惕道。
“信号编码方式……很老，有点像……‘鲶鱼’单元里那种底层代码的变体……”“蜘蛛”快速分析着。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底层代码？会不会和诗梳风、和那个瓦拉医生有关？会不会……有关于解除“标记”的线索？
“厉队，陈队，我请求带一个小队去B7区查看！”苏晚立刻说道，语气急切，“那里可能有至关重要的东西！”
厉锋正在指挥主实验室的战斗，无暇他顾。陈警官看着苏晚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屏幕上主实验室激烈的战况，沉吟一秒，做出了决断：“好！‘夜莺’，你带两个人，保护苏晚去B7区！保持通讯，如有异常，立刻撤回！”
“明白！”“夜莺”立刻点了两名“东风”小组的队员。
苏晚在“夜莺”和两名队员的护卫下，迅速离开指挥车，登上另一艘备用快艇，朝着“蜘蛛”提供的B7区水下入口坐标驶去。这个入口更加隐蔽，位于一条几乎被水草完全覆盖的支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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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实验室内，战斗已进入白热化。活尸的数量远超预期，而且似乎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狂暴和……有组织？它们不再是无脑地冲锋，而是懂得简单的配合和利用环境。
龙王、阿泰等人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阿泰在掩护一名受伤队员时，被一具活尸的利爪划破了手臂，鲜血顿时染红了海水。
“他妈的！这些东西没完没了！”雷公在外围看得心急如焚，但水面也出现了新的敌方快艇，他无法脱身支援。
就在局势愈发危急之时，厉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爆破小组！准备炸毁中央支撑柱！制造坍塌，阻断活尸来源！”
“明白！”
几名爆破手冒着枪林弹雨，冲向实验室中央的几根粗大的承重柱，安装高能炸药。
索菲亚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终于变了：“你们疯了！这里塌了，你们也得陪葬！”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龙王怒吼着，用尽全力将一具扑上来的活尸狠狠砸在控制台上！
“引爆！”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整个水下基地剧烈地摇晃起来！碎石和金属构件如同雨点般落下！海水疯狂倒灌！那几根承重柱被炸断，上方的结构失去了支撑，开始大规模坍塌！
大量的活尸被掉落的巨石和扭曲的金属掩埋，通道被堵死。索菲亚所在的中央控制台区域也被掉落的穹顶碎块击中，她尖叫着试图躲避，却被一根断裂的钢梁狠狠压住了双腿，无法动弹，发出凄厉的惨嚎。
“快撤！基地要塌了！”厉锋嘶吼着下令。
幸存下来的突击队员们互相搀扶着，沿着尚未完全堵塞的通道，拼命向外撤离。龙王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被压在废墟下、满脸血污、仍在咒骂的索菲亚，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你的‘进化之光’，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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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晚和“夜莺”小队已经通过那个隐蔽入口，进入了B7区。这里果然是一个废弃的储藏区，堆满了各种锈蚀的设备和蒙尘的容器，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信号源就在前面那个隔离间里。”“夜莺”指着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气密门。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夜莺”示意两名队员警戒左右，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气密门！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一个……简陋的牢房兼工作室。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戴着厚重眼镜的老人，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的桌子底下。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老旧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信号发射器。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身形消瘦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整理着一些文件和样本。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苍白的面容，熟悉的五官，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虚伪热情，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怨毒和一丝……诡异的得意。
是林薇！
她果然在这里！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来！
“苏晚……我亲爱的晚晚，”林薇的声音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沙哑，她轻轻笑了起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这里。为了这个老废物……”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老人。
苏晚的心脏骤然收缩，怒火瞬间淹没了她！就是这个女人，将她推入了地狱的深渊！就是她，害了自己，害了无数人！
“林薇！”苏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这个恶魔！”
“恶魔？”林薇歪了歪头，笑容更加诡异，“不，我是幸存者，是……被选中的人。索菲亚博士和‘收藏家’先生，给了我新生，给了我更强大的力量……”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似乎她的身体确实经过了某种强化。
“而你，苏晚，”她的目光死死锁定苏晚，充满了贪婪和嫉妒，“你才是真正的宝贝……完美的‘钥匙’……只要得到你，我就能取代索菲亚，就能获得‘收藏家’先生的青睐……”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苏晚靠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装有不明液体的注射器，针尖闪烁着寒光。“来吧，跟我走……我们姐妹，应该在一起……”
“站住！再靠近我就开枪了！”“夜莺”立刻举枪瞄准，厉声喝道。
那两名“东风”队员也紧张地移动枪口。
然而，林薇似乎根本不在乎黑洞洞的枪口，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晚，嘴角挂着扭曲的笑：“开枪啊？打死我？你们舍得吗？我知道那么多秘密……关于‘标记’……关于诗梳风……关于怎么救苏晚那个小贱人……”
她的话如同毒蛇，精准地咬住了苏晚的软肋。
苏晚死死盯着她，大脑飞速运转。林薇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她身上有太多至关重要的信息！可是……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时刻，异变再生！
基地因为主实验室的爆炸而发生的结构性坍塌，影响到了B7区！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大量的灰尘和碎块簌簌落下！整个房间都在剧烈摇晃！
“小心！”“夜莺”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拉苏晚。
而就在这混乱的瞬间，原本看似被吓呆了的、蜷缩在角落的那个白发老人（很可能就是瓦拉医生），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从桌子底下窜出，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锈迹斑斑但足够锋利的手术刀，不是刺向林薇，而是直直地刺向背对着他的、离他最近的苏晚的后心！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同归于尽般的狰狞！
“都是你们！毁了我的心血！毁了‘神’的计划！一起去死吧！”
这变故太快！太出乎意料！
“苏晚！小心后面！”“夜莺”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
苏晚听到了背后的风声和“夜莺”的尖叫，她猛地回头，看到那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已经近在咫尺！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致命时刻——
原本正在逼近苏晚的林薇，脸色骤然剧变！她似乎也没料到瓦拉会突然发难！她的眼神在万分之一秒内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变幻——惊愕、恼怒、算计，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无法理解的冲动！
“不——！”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喊，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苏晚，而是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挡在了苏晚和那把手术刀之间！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手术刀深深地刺入了林薇的侧腹！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白色的实验服！
瓦拉医生愣住了。
“夜莺”和两名队员也愣住了。
苏晚更是彻底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缓缓软倒的林薇。
林薇……救了她？这怎么可能？！
林薇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鲜血在她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她抬起头，看着呆滞的苏晚，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了痛苦、嘲讽、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的扭曲笑容。
“呵……呵呵……”她咳着血，断断续续地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救了你……真是……讽刺啊……”
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微弱：“苏晚……‘标记’的……原始密钥……在……在诗梳风……‘母亲’的……眼泪’……找到……找到它……就能……自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那双曾经充满了欺骗、贪婪和怨毒的眼睛，最终凝固在一片空洞之中。
至死，她或许自己都不明白，那最后舍身一挡，究竟是残存未泯的良知，是扭曲情感下的冲动，还是仅仅为了让自己那罪恶的一生，以一个更“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苏晚呆呆地看着林薇的尸体，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血泊，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巨大的、空茫的悲凉和荒谬。这个将她拖入地狱的女人，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在了她的面前，还留下了关键的线索。
“母亲的眼睛”？那是什么？
“苏晚！快走！这里要塌了！”“夜莺”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苏晚，和两名队员一起，搀扶起那个吓傻了的瓦拉医生，迅速冲出了即将彻底崩溃的B7区。
当他们乘坐快艇冲出水面时，身后那片水域如同沸腾了一般，巨大的气泡翻滚着，浑浊的泥浆涌上水面，标志着那个隐藏在水下的罪恶巢穴，正在彻底倾覆、沉入河底。
水面上，厉锋、龙王、雷公、山猫等人已经成功撤离，正在清点人数，救治伤员。索菲亚被从废墟中挖了出来，双腿尽碎，奄奄一息，被戴上了重铐。阿泰手臂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眼神明亮。
看到苏晚安全归来，众人都松了口气。但当他们看到苏晚苍白的脸色和“夜莺”沉重的神情，以及那个被押着的瓦拉医生时，都意识到B7区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苏晚没有多说，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过去，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湄南河的水流依旧浑浊，但那个盘踞其下的巨大毒瘤，已被连根拔起。
战斗结束了。
“收藏家”和他那艘神秘的“白色大船”依旧不知所踪，潜逃的潜水推进器也失去了踪迹，这预示着斗争远未到彻底终结之时。但索菲亚被捕，林薇伏诛，水下基地被摧毁，最关键的是，找到了瓦拉医生和关于解除“标记”的关键线索——“诗梳风”和“母亲的眼睛”。
这无疑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也洒在每一个历经血火、疲惫却坚毅的脸上。
苏晚站在船头，迎着初升的朝阳，河风拂过她带着伤痕却异常平静的面庞。她看了一眼手中“夜莺”悄悄塞给她的、从林薇身上找到的一个小巧的、染血的银色U盘（里面或许有更多秘密），又望向了柬埔寨的方向。
脚下的路还很长，诗梳风的谜题等待破解，“收藏家”和“白色大船”的阴影仍未散去。但此刻，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恐惧和彷徨，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责任。
她失去了很多，但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和一群可以托付生死的同伴。
地狱的回响已然平息，而新生的序曲，正随着湄南河的晨光，缓缓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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