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湄南河底的暗涌与迟来的忏悔

曼谷私人医院的VIP楼层，因为“夜莺”和白莎莎的归来，气氛在欣慰与凝重间微妙地转换。

白莎莎被直接送进了加护病房。她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创伤远超众人想象。长期的囚禁、营养不良，以及显而易见的虐待，让她瘦得脱了形，身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莉萨和医院的专家团队立刻对她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和救治。她大部分时间都蜷缩着，眼神空洞，只有在看到苏晚或者听到她声音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光亮，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她几乎无法完整说话，只是偶尔在噩梦中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看着白莎莎这副模样，苏晚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紧紧握着白莎莎枯瘦的手，一遍遍低声说着：“莎莎，没事了，我们安全了，都过去了……”  她不知道白莎莎能听进去多少，但她必须说。

“夜莺”的情况要好很多，主要是皮外伤和体力透支。经过检查和简单的处理，补充了水分和营养后，她很快恢复了大部分精神。此刻，她正坐在苏晚病房的沙发上，由莉萨帮她处理手臂上的一些擦伤，向陈警官、厉锋等人讲述着被俘后的经历。

“夜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冷冽，“他们用了些手段，但不专业，主要是想折磨和恐吓。白莎莎……她比我早被关进去，状态一直很差，我尽量护着她，但……”她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愧疚和愤怒。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陈警官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硬仗。”

厉锋则更关注情报：“关于关押你们的地点，以及看守，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夜莺”努力回忆着：“那个拳场只是个幌子，地下囚牢的结构很旧，但一些新加的锁具和监控设备很先进，不像是那帮土鳖能搞到的。而且，有几个看守，感觉……不太一样，眼神更冷，动作也更训练有素，像是索菲亚直接留下的人。我隐约听到他们提起过……‘货船’、‘按时转移’  之类的词。”

货船？按时转移？

这两个词立刻引起了厉锋和陈警官的警觉。结合之前阿泰提供的、“收藏家”可能利用湄南河水系秘密通道的线索，以及“东风”小组对下游古城遗迹区的侦查，一个可能性浮出水面——索菲亚和“收藏家”可能准备利用湄南河上的船只，将重要人员或物资进行转移，或者他们的老巢，本身就与某艘长期停泊在复杂水道中的大型废弃或伪装船只有关！

“立刻加大对湄南河下游，特别是废弃船只、码头、以及可能隐藏船只的支流河汉的侦查力度！”厉锋立刻通过对讲机下达命令。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阿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他手里拿着一份新的分析报告。

“厉队，陈队，”阿泰将报告递给厉锋，“技术部门对从拳场地下囚牢收集到的微量物证（主要是从守卫身上蹭到的纤维和尘土）进行了紧急分析。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水藻和淤泥成分，这种成分，在湄南河主流非常罕见，但特征与下游古城遗迹区某条废弃运河入口处采集的样本高度吻合！”

他走到墙上的曼谷地图前，指着下游那片被红色圈出的区域：“结合‘夜莺’提供的‘货船’线索，我认为，他们的据点，甚至‘收藏家’本人，很可能并不在固定的陆上建筑里，而是在一条可以移动的、长期隐蔽在那片废弃运河网络中的大型船只上！这样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我们之前的陆上侦查收获有限，也符合‘收藏家’那种喜欢隐藏在幕后、掌控一切的性格！”

移动的水上堡垒！这个推断，如同拨云见日，让之前许多零散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没错！”陈警官一击掌，“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转移和隐藏的便利性！而且，利用错综复杂的水道和古老的遗迹作为掩护，确实非常隐蔽！”

目标变得更加清晰了！从一片广阔的遗迹区，缩小到了可能存在的、隐藏其中的特定船只！

“但是，那片水域情况复杂，废弃运河纵横交错，芦苇荡茂密，寻找一条刻意隐藏的船只，依然如同大海捞针。”山猫提出了现实的困难。

“我们有这个。”阿泰指了指厉锋手中的物证分析报告，“这种特殊的水藻和淤泥，就像是指纹。我们可以派出水下侦查小组，携带样本比对设备，重点排查那些符合特征的水域！这比漫无目的的搜索效率高得多！”

计划迅速制定。由“东风”小组的水下作战专家牵头，配合“磐石”小组对地形的熟悉，立即组织精干小队，趁着夜色，对下游目标水域进行秘密水下侦查和采样比对。

“这次水下行动，我也参加。”阿泰看向厉锋和陈警官，语气坚定，“我对那片水域的古河道分布比一般人熟悉，而且，我不能再坐在后面等了。”

厉锋看着阿泰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又看了看陈警官，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听从水下指挥员的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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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水下侦查队紧锣密鼓地准备之时，病房里，苏晚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通讯请求——来自柬埔寨，是已经正式被捕、正在等待审判的萨姆。

苏晚犹豫了一下，在陈警官和莉萨的陪同下，接通了视频。

屏幕那头的萨姆，穿着囚服，坐在一间简陋的囚室里，早已没有了当初伪装成热心警官时的油滑和虚伪，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苏……苏晚小姐……”萨姆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罪该万死……”

苏晚看着他，心中没有多少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她不会原谅他，但他的忏悔，或许还有一点价值。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萨姆心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萨姆涕泪交下，“但我……我想赎罪……哪怕一点点……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关于那个‘阳光康复中心’更早的事情，关于……一个叫‘瓦拉’的医生……”

瓦拉医生？这个名字让苏晚微微一怔。她记得在“阳光康复中心”时，似乎隐约听其他被囚禁的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语气中充满了恐惧，说他是在索菲亚之前，负责“管理”她们的人，手段同样残忍，后来突然消失了。

“他怎么了？”苏晚问道。

“他……他没有消失……”萨姆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是被……被‘收藏家’的人带走的！因为他参与了更早一期、也是更失败的‘原型体’计划，那个计划……好像就是在柬埔寨境内，一个靠近泰国边境的叫‘诗梳风’的地方进行的！后来出了大事，死了很多人，计划被封存，瓦拉也被处理了……但我知道，他可能没死，只是被关起来了……他一定知道很多‘镜湖’早期的秘密，包括……包括怎么解除他们留在你们身上的‘标记’！”

诗梳风！又是诗梳风！从“鲶鱼”单元底层编码到萨姆的供述，这个地名反复出现，重要性不言而喻！

萨姆提供的这个信息，与“鲶鱼”单元的线索相互印证，极大地提高了“诗梳风”这条线索的可信度！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陈警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冷冷地传来。

萨姆瑟缩了一下，哭喊着：“我害怕……我一直不敢说……‘收藏家’太可怕了……但现在……现在我知道我死定了……我只想……只想在死前做点正确的事……求求你们，看在我提供线索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别把我送回柬埔寨的监狱……”他显然对柬埔寨监狱的残酷有着极深的恐惧。

他的忏悔来得太迟，动机也并不纯粹，但这条信息，无疑为“磐石”和“东风”小组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又一个关键的方向。

结束通话后，苏晚久久沉默。

“诗梳风……”苏晚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里，或许埋藏着终结这一切的最终答案，不仅是摧毁“镜湖”，更是解开束缚在她身上枷锁的关键。

夜色渐深，湄南河下游，几条没有标识的快艇，如同幽灵般滑入漆黑的水面，载着水下侦查小队，向着那片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古城遗迹区悄然驶去。河底的暗涌，即将被惊动。

而在医院里，苏晚看着窗外曼谷的万家灯火，知道最后的暴风雨，正在迅速汇聚。她摸了摸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脚踝，感受着体内那不属于自己的“标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心，取代了之前的恐惧与彷徨。

是时候，主动走向这场风暴的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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