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尽
“凡是坐上那张椅子的人，都会被这块石头里的怨念所侵蚀，变得残暴，多疑，最终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而我们这些身体里流淌着朱家血脉的女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成为滋养这份怨念的祭品。”
“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尽。”
“直到，血脉流干，王朝覆灭。”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她的那双眼睛里，透出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快意。
“我将这份诅咒，连同这座王朝的命运，一起交到你的手上。”
“从今往后，你就是它新的主人。”
“你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长的寿命。”
“但你也会承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深沉的孤独，与痛苦。”
“所有你爱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死。”
“所有你信任的人，都会因为你而背叛。”
“你将永远活在无尽的猜忌与杀戮之中，直到有一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就是身为天下之主的，宿命。”
她说完，便发出了一阵宛若夜枭般，凄厉而又畅快的笑声。
笑着笑着，她的身体，便宛若那风中的沙砾一般，开始一点一点地，消散。
她身下的那座白骨京观，也在同一时间，燃起了一股惨白色的火焰。
“主公，小心。”
阿史那依的身体猛地绷紧，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的体内，轰然爆发。
“不必了。”
张顺缓缓地抬起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诅咒，本王收下了。”
“但你所说的宿命。”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桀骜不驯的弧度。
“本王，不信。”
他说完，便缓缓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那个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锦盒。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个锦盒的一瞬间。
“嗡。”
那股怨念之海，足以瞬间冲垮任何凡人的心智，将他们的灵魂撕扯成最原始的碎片。
阿史那依的身体绷紧到了极致，她甚至已经准备好，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主公斩断那股怨念的源头。
可张顺却只是站在那里。
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痛苦都没有。
被替代的，是一种近乎于享受的，愉悦。
“就是这个味道。”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品尝一道无上的美味。
“真令人怀念。”
下一刻，一股比那龙气怨念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黑暗，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是火焰，也不是气浪。
那是一种纯粹的，能够吞噬一切光芒与存在的，虚无。
无数条由历代帝王怨念所化的金色龙影，在那片虚无面前，发出了一声声无声的哀嚎。
它们挣扎，它们咆哮，它们试图逃离。
可一切都是徒劳。
那片黑暗，就像是一张永远无法被填满的巨口，将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主宰众生命运的真龙天子，一个接一个地，拖拽了进去，咀嚼，吞噬，碾得粉碎。
阿史那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她那张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脸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露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不怕死亡。
她只怕眼前这个，连帝王怨念都能当成食粮的男人。
那已经不是人了。
那是比神魔，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
整个书房，不，是整个乾清宫，都在这股力量的碰撞之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坚硬的地面，寸寸龟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蛛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那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京观，在那股纯粹的黑暗面前，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撑住，便化作了最原始的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才如同潮水一般，缓缓地退回到了张顺的体内。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平静。
张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有无数王朝更迭。
他看到了始皇帝一统六合，筑长城，焚书坑儒，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看到了汉武帝北击匈奴，开疆拓土，那股舍我其谁的雄心。
他也看到了唐宗宋祖，看到了那一个个曾经站在权力之巅，最后却只能在无尽的猜忌与孤独之中，化作一抔黄土的可悲帝王。
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个隐藏在历史长河的阴影之中，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不断挑动着皇权更迭，收割着天下气运的神秘组织，天噬。
所有的秘密，在这一刻，都已不再是秘密。
“原来如此。”
张顺缓缓地抬起了手，看向了掌心那枚已经变得温润如玉，不再散发任何不祥气息的传国玉玺。
那上面的金色龙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被替代的，是一缕缕如同活物一般，缓缓流淌的，深邃的黑暗。
“所谓的诅咒，不过是失败者的哀嚎。”
“所谓的天命，不过是胜利者的谎言。”
他缓缓地握紧了手掌。
“从今天起，我就是天。”
他说完，便缓缓地转过了身，向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走去。
“林婉儿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回主公，林大人正在殿外等候。”
阿史那依立刻收敛了心神，恭敬地回答道。
当张顺重新走回奉天殿的时候，吴三桂和他那几个儿子，依旧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林婉儿那道白色的身影，则静静地站在殿门之外，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进来吧。”
张顺没有再去看吴三桂一眼。
他径直走回到了那张断裂的龙椅之前，这一次，他没有再站着，而是随意地，坐了下去。
仿佛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椅子，本就该属于他。
林婉儿缓缓地走进了大殿，在那九十九级台阶之下，停住了脚步，单膝跪地。
“主公。”
“事情都办妥了。”
张顺的手指，在那断裂的扶手之上，轻轻地敲击着。
“嗯，江南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反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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