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回宫

镇远舰队庞大的阴影，自东海而来，最终覆盖在了大沽口的海面之上。

当那艘以“镇远”为名的钢铁巨兽，在无数艘大小船只的簇拥下缓缓靠港时，整个码头都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前来迎接的直隶总督与天津道台等一众官员，望着那艘比城楼还要高耸、炮口森然的巨舰，只觉得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顺着脊椎一路攀升至天灵盖。

这就是太子殿下横扫东瀛，镇压朝鲜的王师，果然与众不同！

他们此前收到的所有战报上，无论如何用文字描绘其船坚炮利，都远不如亲眼所见的这一刻来得震撼。

承祜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站在舰艏，身后是同样换上常服的胤礽和果西楚克。

三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幅绝世画卷，引得码头上无数人偷偷抬眼窥视，又在接触到承祜淡然目光的瞬间心神剧震，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有半分亵渎。

“大哥，我们回来了。”胤礽站在承祜身侧，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土地，语气中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兴奋与感慨。

这趟出海的所见所闻，远比在尚书房苦读十年还要来得刻骨铭心。

他亲眼见证了大哥如何运筹帷幄，谈笑间令一个国家俯首称臣。

也亲身感受到了，当绝对的力量掌握在手中时，是何等畅快淋漓。

“是啊，回来了。”承祜微微颔首，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望向京师的方向，“准备好接受皇阿玛的怒火了吗？”

胤礽和果西楚克：“……”

完了，把这茬忘了！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龙涎香的醇厚气息，却压不住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康熙身着明黄色龙袍常服，端坐于宝座之上。

他的面容与往日无异，依旧是那副不怒自威的帝王之相，但熟悉他的梁九功却知道，皇上此刻已是怒火中烧。

承祜、胤礽、果西楚克三人，垂首侍立于殿下。

自回到宫中，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风尘仆仆的衣衫，便被第一时间传召至此。

“承祜。”

康熙终于开口。

“儿臣在。”承祜躬身应道。

“你好大的胆子！”康熙猛地一拍御案，声如炸雷，“谁准你带着保成和央央上战场的？！东瀛之地，倭寇环伺，炮火无眼，但凡他们有丝毫差池，你担待得起吗？！”

帝王之怒，如雷霆万钧。

果西楚克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便往承祜身后缩了缩。

胤礽虽也心中惴惴，却强自镇定，挺直了腰杆，想要开口为大哥分辩。

承祜却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胤礽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怒火滔天的父亲，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没有丝毫闪躲，声音依旧清润平稳：“回皇阿玛，儿臣知罪。”

他先是认错，没有半分狡辩，这让康熙积蓄的怒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略微一滞。

“但儿臣以为，”承祜话锋一转，不卑不亢地继续道，“保成是儿臣的弟弟，他需要亲眼看一看，这天下究竟是何模样。书本上的四海宾服，远不如亲眼见证一支舰队如何让一国称臣来得真切。”

“央央是我大清的公主，她也该知道，她所享受的尊荣，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源自我大清将士的浴血奋战，源自我大清无可匹敌的国力。”

“更何况有儿臣在，定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康熙的怒火，果然为之一顿。

“歪理！”康熙嘴上依旧斥责，但语气中的火气却已消减了大半，“你这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

“皇阿玛，”承祜的目光愈发真诚，那张神祇般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孺慕之情，“儿臣敢带他们去，便有十足的把握护他们周全。镇远舰队所到之处，便是大清的绝对疆域，如何不安全？”

这句自信到近乎狂妄的话，却让康熙一时语塞。

是啊，以镇远舰队横扫东瀛的战绩来看，这片大海上，确实已经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力量了。

康熙沉默了。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悬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皇舆全览图》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蔚蓝的东海之上，随后又落在了朝鲜半岛与东瀛列岛的位置。

战报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

一日下长崎，三日破熊本，七日兵临大阪。

逼幕府将军剃发称臣，索赔一亿三千万两白银，夺其矿山，驻其精锐。

转头兵临汉阳，朝鲜君臣跪迎，全境纳入大清府州县体制。

这一切，快得如同一场梦。

承祜此去，不仅是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更是从根本上改变了大清周边的地缘格局。

过去，朝鲜是藩属，倭寇是外敌。

而现在，朝鲜已是大清的郡县，倭寇，则成了大清的矿场。

这是连太祖、太宗都未曾完成的伟业。

康熙看着地图，心中那股作为父亲的怒火，早已被作为帝王的狂喜与骄傲所取代。

这片江山，后继有人了。

而且，这个继承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出色，还要可怕。

“罢了。”康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眼中的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

“念你此番功在社稷，朕便不追究你私自带他们出海之过了。”他顿了顿，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传旨，三日后，于太和殿前，为太子及出征将士举行献俘大典，犒赏三军。当晚，于乾清宫设宴，为我大清的英雄们，庆功！”

……

三日后的庆功晚宴，极尽奢华。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宗室亲王、满汉重臣济济一堂，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承祜无疑是全场唯一的焦点。

他换上了一身明黄色吉服，繁复的龙纹刺绣在他身上，非但不显臃肿，反而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度雍容。

玉冠束发，面如冠玉，那双桃花眼在宫灯的映照下，仿佛淬了整条星河，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康熙的嘉奖之词说了一轮又一轮，从费扬古到穆罕，从镇远舰队的管带到火枪营的普通士兵，皆有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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