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离开

某天深夜，墨脱深处的某处雪坡上。

张翎站在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墓碑前。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串藏文符号。这是她母亲白玛长眠的地方。

来此之前，她特意在远处的溪流边洗净了双手，让系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是她为数不多会注意的仪式感。

夜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空间波动。

没等她做出反应，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孩子凭空出现，直直掉进她怀里。

张翎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

那孩子一看到她，立刻“哇”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呜呜呜，族长！我终于找到您了！”

紧接着，它气鼓鼓地抬头瞪着不远处那只扑腾的小黄鸡：“执！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带着族长乱跑？！”

小黄鸡——也就是系统执，心虚地垂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嘛，汐……我就是吸收了那么一点点逸散的能量……哪知道会这样……】

它说着说着，突然又来了精神，扑腾着飞到汐面前：【还好汐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果然最靠谱了！】

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手叉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穿梭时空这种事，你不是都熟练了吗？怎么还让我找了这么久？整个时空乱流我都要翻遍了！”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小黄鸡委屈巴巴地缩了缩翅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是回不去了o(╥﹏╥)o  坐标明明对的，能量也够，可就是卡在这里了……】

说着，它可怜兮兮地转向张翎，那双豆豆眼里写满了“求主持公道”：【宿主，您说句话呀……】

张翎：“……”

她默默移开视线，看向怀里的楼灵。

被自家系统的不靠谱整了太多次，她已经懒得评价了。

楼灵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模样摇了摇头：“果然，你还是这么不靠谱。”它从张翎怀里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袍子，转向张翎时语气立刻变得恭敬：

“族长，既然找到您了，我们就回去吧。继承仪式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您了。”

张翎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母亲的墓碑。雪花又开始飘落，一片一片，慢慢地覆盖在坟茔（yíng）上。

她在心里轻声道：

阿妈，我来看你了。

我想告诉你，我有朋友了。他们对我很好。

不过……有一个人，他很特别。

他自己明明自己怕得要命，却总想挡在我前面。明明那么弱，却敢为了我去对抗无法想象的力量。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会在下雨天给我送伞，会在我失忆的时候一遍遍告诉我他是谁。

他笑起来眼睛里有光，说起一些稀奇古怪的发现时，整个人都在发亮。

他……很好。

张翎停顿了很久，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

可是阿妈。

我好像……害了他。

我想护着他，想让他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所以我离开了，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安全。

可最后，他受的所有苦，遭的所有难，好像都还是因为我。

他为了找回我，走遍了我走过的所有地方。他为了救我，把自己折腾得千疮百孔，甚至……

雪越下越大，几乎要将墓碑完全覆盖。

她的目光越过夜色，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楼灵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小黄鸡也难得地没有聒噪。

许久，张翎缓缓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寒风中消散。

“走吧。”她对楼灵说。

小黄鸡立刻凑过来：【宿主，这次保证没问题！有汐在，坐标绝对精准！】

楼灵瞥了它一眼后。伸出小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金色的光芒渐渐亮起，空间开始缓缓扭曲。

空气中再次泛起涟漪般的波动，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原地已空无一人。

……

同一时间，墨脱的医院病房里。

正在听王硕絮叨的吴协突然毫无征兆地流下泪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王硕吓了一跳，“你这又怎么了？多大人了还掉金豆子？”

吴协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某个方向，用力抹了把脸。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王硕把纸巾塞他手里：“行了行了，好好躺着。这次要不是张家人动作快，你小子早交代在那山崖底下了。”

吴协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暂时不能说话。他拿起手机打字：“你们那边当时什么情况？”

王硕叹了口气：“别提了，走到一半就知道中计了，跟你彻底失联。我和大花都快把那片山翻过来了……还好你命大。”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要是你真出什么事，胖爷我拼了命也得把那群杂碎全送下去陪你。”

“总之以后啊，你以后干什么，都得告诉胖爷我，我以后可得跟紧你，不然我太辜负妹子的嘱托了。”

吴协：“嘱托？张翎走之前……找过你？”

“啧，”王硕看他一眼，“就知道只有提她的时候你才有反应。可不是嘛，当时她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让我盯着你，别犯傻。”

他越说越来气：“结果你呢？这些年哪里危险往哪钻！张家古楼是你能随便闯的吗？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进去了！”

吴协打字：“我最后不是好好出来了？而且张海客给了信物……”

“得了吧你，”王硕打断他，指了指他瘦削的手腕，“看看你现在这样，一阵风都能吹跑。要是让妹子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吴协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打字：“没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王硕指着他的脖子，“你看看你现在这身体，瘦的就剩骨架了，还有你这脖子，要是道口子再深一点，你现在就不是躺这儿了！我看以后真得把你拴裤腰带上……”

吴协无奈：“知道了，下次注意。”

他停顿片刻，又打出一行字：“救我的人……真的是张家人？”

“不然呢？”王硕说，“是张海客亲自联系我和大花的。怎么了？”

吴协摇摇头，没再打字。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真的是张家人吗？

为什么总觉得……像是她来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轻轻压下。

她明明已经不在了。

可是那份转瞬即逝的温暖触感，还有昏迷前最后看见的那个身影……

真的只是濒死前的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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