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酥肉
南知意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眼缝，逆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晨光，看到顾骁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正低头看着一叠稿纸。
她喉咙有些干涩，轻咳一声，唤他：“五哥…”
顾骁起身走到床边，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在怀里。
他的手掌抚过她睡得蓬松的长发，“昨晚让你早点睡，你偏要熬夜写稿，写不完还跟我闹脾气，现在知道起不来了？”
南知意也很无奈。
“好奇怪…白天坐在书桌前，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一到晚上，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句子就自己往外蹦，文思泉涌，挡都挡不住……”
她问他，“你刚刚看完了吗？新的一章…怎么样？”
她这本正在创作的新书是一部未来科幻小说，探讨宗教与生态。
“看完了。最新这一章，关于沙漠星球上的势力博弈，写得很流畅，细节也扎实，画面感很强。”
他又捏捏她的耳垂，“就是费眼睛，下次别熬这么晚。”
得到他的肯定，她忽然一个用力，将顾骁整个人推倒在床铺上，自己则趴伏在他胸膛前，侧脸贴着他的心跳。
刚才的笑意渐渐淡去，染上一层轻愁。
静默片刻，她闷闷地说：“五哥…我昨晚梦到我爸妈。”
她梦见小时候，南家别墅，院子里的紫藤花开得正好，在阳光下蒸腾出馥郁的香气。
父亲在书房练字，母亲在花园里浇花，等她走过去，两人笑着唤她“乖女”…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构思剧情，太投入于描写主角与父母的羁绊，才夜有所梦。
醒来时，梦境中的温馨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惆怅、不安和深入骨髓的难过。
顾骁感觉到胸前的衣料有些濡湿，知道她又偷偷哭了。
他用掌心在她背后轻轻拍抚，凑到她耳边柔声哄着。
南知意依旧埋着头，声音更低了，“五哥…之前害死我爸妈的那些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父母平反，名誉恢复，家产也大部分归还后，她一直刻意回避去追问那些凶徒的下场。
她害怕结果不尽如人意，无法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也害怕即使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的父母也永远回不来了。
那份仇恨，她一直深深埋在心底，不曾遗忘，却也不愿被其吞噬。
顾骁没有隐瞒。
“主犯们去年秋天已经执行枪决。另外几个主要从犯，根据情节轻重，被判无期和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他们的非法所得，已经全部追缴充公。”
他报出的几个名字，正是当年带头抄家、逼死她父母最卖力的几人。
南知意静静地听着，长久地沉默着。
顾骁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知意，以后，我和小满，会陪着你。南家会在你这里，在小满这里，重新扎下去，枝繁叶茂。”
她极轻极轻的嗯了一声，抓住他的一只手，十指牢牢交缠扣住。
顾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将她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媳妇，饿不饿？我去给你端早饭上来？”
南知意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没胃口，就想喝点水，不想吃饭。”
“那我去给你倒水。”顾骁将她放好，起身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他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除了温热的蜂蜜水，还有一小碗熬得糯糯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多少吃几口，空着肚子更难受。”
“好。”
吃完饭。
两人也没急着下楼，就在房间里依偎着说话。
顾骁捡起之前看过的稿纸，又和她讨论了几句新书的细节，南知意靠在他肩头，时不时夸他几句。
半上午的时候，楼下传来货车引擎声和隐约的说话声。
顾骁侧耳听了听，说：“是顾彦他们回来了。”
南知意放下钢笔，“真去买彩色电视机了？”
“以他的性子，说了就会去做。要去楼下看看吗？”
“去看看。”南知意起身。
顾骁给她整理一下微皱的衣襟。
两人一起下了楼。
院门口，停着一辆侧面印着“建安百货大楼”字样的厢式货车，两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送货员正从车上抬下一个硕大沉重的纸箱，顾彦在一旁指挥着。
恰好，四哥顾为民和四嫂王娟带着囡囡到了。
王娟一下车，就看到那正在搬卸的大箱子，再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彦，立刻笑起来，“哟！这阵仗！还得是我们顾彦呀，果然是大手笔！”
李秀琴走出来接话：“小彦也是有心，给爸尽孝心，让老爷子在家看看新闻戏曲，画面鲜亮，心情也好。”
几人站在院门口寒暄几句。
顾为民拍拍顾彦的肩膀：“行啊老六，这东西现在可紧俏。”
顾彦正跟送货员交代安装位置，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几人互相寒暄几句。
顾卫民和顾卫国一起，走到安装电视机的区域，看着送货员们忙碌。
他们虽不插手具体操作，但站在那里，不时询问几句天线摆放位置、信号接收效果…
南知意看着这热闹场面，轻轻拉了下顾骁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一下厨房方向。
顾骁微微颔首。
她便顺势对身旁的李秀琴和王娟笑道：“大嫂，四嫂，我去下厨房…”
王娟挽住她的手，“一起去。”
三个妯娌一起进厨房，一股浓郁的油便扑面而来。
灶台上，吴妈正系着围裙，忙碌地炸着年货。
笸箩里已经堆满金黄油亮的酥肉、麻花和耦合，油锅里还滋滋作响地翻滚着萝卜丸子。
“哎哟，真香啊！”
“吴妈，我们来帮忙。”
南知意笑着挽起袖子，“吴妈，还有什么要弄的？”
吴妈道：“快好了快好了！丸子炸完了，就剩这点酥肉。你们来得正好，帮我把那边晾着的吃食装盘，等下午饭就能直接上桌。那边洗好的菜，也得切了…咱们今天人多，得多准备几个菜。”
吴妈也没客气，直接安排起来三个妯娌。
南知意拿起干净的盘子，将炸好的丸子、麻花等分门别类地装盘。
李秀琴和王娟找到砧板和菜刀，一边切着青椒和肉丝，一边聊着路上的见闻和各自孩子的情况。
三个妯娌在厨房里边忙活边说话，分工配合，动作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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