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梨片
张悦然快步走到厨房，找到正在埋头切水果的帮佣刘妈妈。
她脸上绽开甜笑，“刘阿姨，打扰您啦。里面的林薇拉同志想换一杯龙井茶，孙姐的茶杯也空了，麻烦您帮忙添一下。”
刘妈妈抬头，见是刚才跟着顾太太来的、笑容讨喜的小姑娘，爽快应道：“成，我这就泡。小姑娘，这个你先尝尝，垫垫肚子。”
说着，就把一小碟水灵灵的梨片塞到张悦然手里。
张悦然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碟水果，弯起眼睛：“谢谢刘阿姨！”
刘妈妈准备好茶水和果盘，见她站着，又催她：“别在这儿干站着，去外面沙发上坐着看会儿电视去。”
张悦然“哎”了一声，端着那碟梨片走出厨房。
她没有去客厅，而是被廊檐下挂着的鸟笼吸引了目光。
那里养着几只虎皮鹦鹉和一只黑亮的八哥。
张悦然走到廊下，看笼子里的小家伙们蹦跳。
她见四下无人，起了玩心，对着它们极轻地“啾啾”两声。
那八哥黑豆似的小眼睛转了转，扯着嗓子字正腔圆地冒出一句：“吃了吗您！”
张悦然乐了，凑近鸟笼，逗弄它：“你会说话呀？还会说什么？说个‘你好’听听？”
八哥在横杆上跳了跳，歪着脑袋看她，属实可爱。
张悦然自己先说，“小鸟，你好你好~”
“来你跟我说，你好！”
八哥开了金口：“您好呐！”
张悦然乐得紧，拿着梨片咬一口，准备回屋去。
她一转身，正对上周行之清淡的目光。
他不知道在客厅门口站了多久，静静地，像一幅融入背景的画。
张悦然整个人像被丢进了沸水里，从头到脚都烧灼起来。
她本能往后退两步，脊背僵直。
她想立刻冲进偏厅，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注视，可周行之恰恰站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周行之察觉到她想要逃离的意图。
他本是嫌秦奋他们抽烟味道重，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这小姑娘反应如此之大，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无意让人不自在，抬起脚，想往花园里走几步，将门口彻底让出来。
可他这一动，在张悦然眼里却成了逼近。
她心下更慌，脚下又下意识地往后猛退，完全忘了身后是低矮的木质围栏。
“小心。”
周行之出声提醒。
这声音落入张悦然耳中，更像是催命的符咒，她惊得又是一缩，脚后跟猝不及防地撞上围栏底部，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倒，眼看就要翻过围栏摔进月季丛里——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迅捷地伸了过来，抓住她的上臂，将她向前一带。另一只手轻巧地接住从她手中滑落的水果碟子。
天旋地转间，张悦然已经被拉回来，站稳在廊下。
周行之的手很快松开。
可张悦然已经彻底无地自容，只想立刻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掉。
羞耻、难堪。
她咬住下唇，根本不敢看他，那只被他握过的手臂，僵硬得像一根木头，微微发着抖。
周行之将水果碟递给她，目光在她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廓上停留一瞬。
“拿着吧，我不会吃人。”
这句冷幽默，轻轻戳破了张悦然强撑的眼泪，砸在廊下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周行之这下是真的惊住，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微蹙，实在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哭了。
他自认没说什么重话，动作也算不上冒犯。
张悦然心里更是又羞又急。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矫情下去，只会出更大的丑。
她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语无伦次地解释：“谢谢、谢谢……我没事，就是……就是眼睛突然进了沙子……”
周行之低低“嗯”了一声，再次将手里的水果碟子往前递了递。
张悦然慌忙接过来，又喃喃一句：“谢谢。”
也许是气氛太过尴尬，也许是脑子已经被羞窘搅成浆糊，她客套般地问了一句：“你……你吃吗？”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行之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着她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又看了看那碟梨，用两根手指从碟子里捏起最小的一片梨，在她面前示意了一下，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吃完，才淡淡道：“你看，我吃素的。”
张悦然猝不及防，又被他逗笑了。
周行之看到她唇角那一闪而逝的梨涡，和他想象中一样，带着点稚气的甜。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话音落下，空气再次凝固。
张悦然只觉刚刚稍微降温的脸颊再次燃烧起来，这次连脖颈都染上绯色。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思考。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客套？还是……？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周围的氧气都被抽空，整个人又要冒烟了。
周行之说完那句话，自己也微微怔住。他看着眼前这颗几乎要熟透的、毛茸茸的脑袋，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超出平常社交范畴的话。
他移开视线，望向廊外冬日稀疏的阳光，不再开口，安静地站到一侧，将空间留给她平复。
跟周行之简短的几句对话，张悦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如镜中月、水中花般遥不可及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靠近。
他就站在冬日的阳光里，眉眼清晰，指尖有温度，会说带着独特逻辑的冷幽默。
她心底滋生出来一股微小的、从未有过的勇气。
“周…周同志…”
她觉得叫“周同志”太过生硬，叫“周先生”又太正式，叫“周大哥”更是唐突，话在嘴边绕了几个圈，最终还是选择最稳妥的称呼，同时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叫张悦然。”
说完这句话，她心中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这自我介绍来得突兀又可笑。
周行之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对上那双带着一丝紧张和羞涩的眼睛。
他凤眼里的清冷被廊下的光晕柔和了些许，轻声重复她的名字：
“张悦然。”
(https://www.173xsv.cc/6095_6095116/43245782.html)
1秒记住一起上看小说：www.173xs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173xs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