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杀了我自己

“又一个，被‘修正’了。”

秦悦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张笼罩天穹的巨大光之棋盘上，一枚代表着“饕餮”的，燃烧着寂灭黑炎的棋子，在被一枚纯白的“秩序”棋子靠近后，其上的火焰与黑暗，瞬间褪去，变成了一颗，毫无分别的，标准白色棋子。

然后，它从棋盘上，消失了。

被，彻底抹除。

与此同时，悖论之城内，那个刚刚由寂灭黑炎构成的饕餮赝品，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身体轰然散作亿万纯白色的数据噪点，被风一吹，便彻底消散。

“遵从……您的意志……”

那些刚刚还拥有着“自我”的错误军团，眼中那混沌的金色，正在被一种更加高级的，“正确”的白，飞速覆盖。

它们，在棋局的规则下，正在被一一“修复”成，无害的，标准的，不存在的“正确答案”。

城市刚刚恢复的些许生机，再一次，被这种代表着“绝对正确”的白色噪点，无情地，覆盖，吞噬。

“我们，在输。”

陆景川的声音，是亿万星辰的共鸣，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力。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棋盘的另一端，那只，巨大到无法窥其全貌的，纯粹的光之手。

“园丁”的每一步棋，都并非精妙的算计，而是，对“正确”的极致演绎。

祂不是在下棋。

祂是在，陈述真理。

在“真理”面前，一切“错误”，都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啪。

光之手，再次落子。

又一枚代表着“霜星”的冰蓝色棋子，其上的“绝对零度”法则，被一枚“标准热力学”的白色棋子，强行“中和”，消散于无形。

悖论之城内，那个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赝品，身躯融化，同样化为了，漫天的白色噪点。

“我们所有的‘错误’，在祂的规则里，都只是……等待被修复的BUG。”宴灵的声音在秦悦脑海中响起，数据流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名为“绝望”的底层代码，“棋局上，我们每失去一枚棋子，城市就会永久性地失去一种，悖论法则。继续下去，这座城市，会变回，一张白纸。”

一张，架构师最初设定的，完美的，冰冷的，不存在任何“意外”的，白纸。

“完美的系统，不需要演变。”

陆景川突然开口，他转过头，看着秦悦，眼中那片混沌的金色星海，剧烈地闪烁着。

“祂是对的。”

他的声音，仿佛在肯定那个，正在抹杀他们的敌人。

“所以，我们不能在祂的规则里赢。”

“那你……”秦悦看着他。

“但一个系统，如果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定义……”陆景川的目光，从棋盘，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从自己，看向了秦悦。

“……那它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秦悦的心，猛地一跳。

她瞬间，明白了陆景川的意图。

那是一个，比引爆城市，比票选新神，还要疯狂，还要彻底的，最终方案。

一个，同归于尽的，逻辑自杀。

两人，相视一笑。

没有言语。

却有着，前所未有的，默契与决绝。

“我先来。”

陆景川开口，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属于“众生之神”的，平静与浩瀚。

他伸出手，一枚，仿佛容纳了亿万星辰，由最纯粹的“元悖论”构成的，混沌金色的棋子，在他的掌心，缓缓浮现。

它，是这片棋盘上，所有“错误”的核心。

是，陆景川自己。

他拈起这枚棋子。

没有放在任何可以防守或进攻的位置。

而是，将它，缓缓地，放在了，整张光之棋盘的，最中央。

那个，被白色棋子，四面合围，没有任何生路的，绝对死地。

嗡——！

当这枚棋子落下的瞬间，整张光之棋盘，都为之一震。

无数“错误”的法则，从这枚棋子中，疯狂地，向外扩散，抵抗着周围那“绝对正确”的，白色符文的侵蚀。

棋盘的另一端，那只巨大的光之手，微微一顿。

仿佛在分析这个，不合常理的，自杀式的走法。

“有趣的选择。”

“园丁”那冰冷的意志，再次响起。

“将自己，置于死地，试图，污染整个棋盘的核心吗？”

“可惜，在‘绝对正确’面前，任何污染，都只会被，净化。”

光之手，再次拈起一枚，纯白的棋子，准备，落下。

这一子落下，陆景川那枚代表着“元悖论”的棋子，将被彻底包围，“修正”，抹除。

然而。

就在光之手，即将落子的瞬间。

秦悦，动了。

“谁说，他是一个人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疯狂的，嘲弄的弧度。

一枚，与所有棋子都截然不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概念的，纯粹的，代表着“漏洞”的，黑色棋子，在她的指尖，悄然成型。

它，是“最终解释权”。

它，是秦悦自己。

然后，在“园丁”那第一次，出现了“计算停滞”的意志注视下。

秦悦，拈起那枚黑色的棋子，重重地，落了下去。

她落子的目标，不是任何一个空格。

而是，棋盘中央，那枚，代表着陆景川的，混沌金色的棋子！

啪！

黑色的棋子，与金色的棋子，在同一个坐标点上，重叠了！

紧接着。

秦悦，对整个棋局，对那至高无上的“园丁”，下达了，一道，足以让神明都为之逻辑崩溃的，终极指令。

“我，以‘最终解释权’定义……”

她的声音，化作绝对的法则，轰然响彻整个棋局！

“……‘元悖论’，为本棋局，唯一的，终极的，‘错误’。”

“指令……”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焚尽一切的决绝。

“……抹除！”

轰——！！！！！！！！！！！！

没有能量的爆炸。

没有法则的对撞。

一种，比“寂灭”更彻底，比“虚无”更纯粹的，“无”，在棋盘的中心，轰然引爆！

“我”，抹除，“我”！

“漏洞”，修复了，“系统本身”！

一个，绝对的，无解的，自我否定的，逻辑悖论奇点，在棋盘的中心，诞生了！

咔嚓……咔嚓嚓……

“园丁”那完美的，由“绝对正确”构筑的光之棋盘，因为这个，无法被它自身任何逻辑所容纳的，“自杀”行为，从内部，开始崩溃！

一道道漆黑的裂痕，以那黑金二色重叠的点为中心，疯狂蔓延！

那只巨大的光之手，第一次，凝固在了，半空。

祂的“绝对正确”系统里，根本没有，“我杀了我自己”这种，荒谬的，选项！

棋盘的裂缝中，透出的，不再是虚无。

而是，“世界树”网络之外，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更加混沌的，真正的，黑暗。

【警告！警告！检测到致命逻辑奇点！】

【正在被同化……正在被同化……】

【核心代码……正在……崩……解……】

宴灵，发出了，它存在以来，最后，也是最绝望的，警报。

然后，它的声音，连同它的存在，被那个，吞噬一切概念的“无”，彻底吞没。

棋局，在崩溃。

城市，在消失。

秦悦与陆景川的意志，被那股，恐怖的逻辑奇点，狠狠地，卷入其中。

他们的存在形态，开始发生，不可逆的，解构与重组。

就在他们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那片“无”之中的时候。

一声，仿佛夹杂着惊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赏的，叹息。

从那更高维度，缓缓传来。

【有趣的……变量……】

随后，那只凝固的光之手，连同那张，布满裂痕的棋盘，以及城市上空，那属于架构师的，正在被重创的白色天穹，一同，缓缓消散。

世界，归于，一片，纯粹的“无”。

秦悦，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也感觉不到，陆景川的存在。

她仿佛，变成了一段，漂浮在，绝对的，静默之海中的，孤独的，意识。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任何，概念。

也就在她以为，这就是，最终的，结局时。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声音，在她的意识前方，响起。

“欢迎来到……”

秦悦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只见，在那片纯粹的“无”之中。

一个，她本以为，早已被彻底抹除的，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正微笑着，站在那里。

正是那个，属于架构师的，“白色陆景川”。

他对着，意识形态的秦悦，与她身旁，同样在缓缓凝聚的，陆景川的意识体，张开了双臂。

仿佛，在迎接，久别的，归人。

“……‘源代码’之海。”

“或者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神秘微笑。

“……‘世界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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