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奇迹为赌注的契约
“是成为历史，还是……”
“……创造历史？”
架构师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中落下，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湖面。
选择，摆在了面前。
成为一座冰冷的，不朽的墓碑。
或是，踏上一条，用无数候选者尸骸铺就的，通往唯一的，造物主王座的血路。
然而，秦悦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这个宏大的命题。
“呃——！”
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她的耳膜。
是陆景川！
那个始终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秩序”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此刻，正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内部，撕裂！
轰——！
混沌的光，从他体内爆发。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颜色，而是一种吞噬了所有光线，否定了所有概念的，纯粹的，“无”！
诡异的，由“无”构成的锁链，从他皮肤下疯狂钻出，像一群失控的，饥饿的毒蛇，抽打着这片纯白空间的底层代码，发出刺耳的，数据崩溃的噪音。
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额发。
他正在被“擦除”。
像一个不该存在的程序，被系统，用最底层的权限，强行卸载。
陆景川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伸出手，想要推开秦悦。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存在被剥离的剧痛。
“走……我正在……被这个世界……否定……”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与温柔，只剩下一种，记忆被强行唤醒，存在被彻底颠覆的，惊骇与茫然。
工具。
这个词，像两柄由绝对零度寒冰打造的尖刀，狠狠捅进了秦悦的心脏。
他的守护。
他的温柔。
他那跨越了两个世界，两段人生的，无条件的信任。
难道，都只是，一个“程序”的，意外BUG？
秦悦的身体，因为这个比“宇宙真相”本身还要残酷的真相，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颤抖。
她没有后退。
反而，迎着那股足以抹除一切的“无”之光，死死地，握住了陆景川试图推开她的手！
冰凉。
颤抖。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力量。
“你的存在，不是BUG！”
秦悦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这片纯白的空间中，轰然炸响！
她对着他，也对着这片空间背后，那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一字一句地，宣告！
“你是我的‘因’！”
“也是我的‘果’！”
轰隆——！
她体内的【宇宙编辑器】，疯狂运转！
那刚刚吞噬了赫尔蒙斯所有罪与罚的，猩红色的光，与那代表着“伊”的，新生的金色光芒，在这一刻，不再对立，不再冲突！
它们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完美地，交织，融合！
一道，由金红二色构筑的，脆弱却又坚韧的屏障，强行，在陆景川即将被彻底抹除的身体周围，构建完成！
它在抵抗！
用一个“候选者”的全部存在，去抵抗“方舟”那至高无上的，底层规则！
秦悦猛然抬头。
她的目光，穿透了虚无，穿透了那瀑布般流淌的代码，直直地，射向了那无形的，审判一切的“架构师”！
“我拒绝你的两个选项。”
她的声音，冰冷，决绝，像一把淬了寒冰的手术刀，要剖开这神明设下的，非黑即白的陷阱。
“A是成为标本。”
“B是成为蛊虫。”
“我要选C！”
她死死拉住身后，因为她的庇护而暂时稳住崩溃趋势的陆景川，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前。
两人并肩，迎着那股足以压垮神明的规则之力，像两只，在宇宙风暴中，互相依靠的，渺小的，却又无比倔强的，蝼蚁。
秦悦，悍然，宣告！
“我将作为‘清理者’，参加你的战争。”
“但作为交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赌上了一切的，疯狂！
“你必须，重写他的定义！”
“他不是‘工具’！”
“他是我的‘共生锚点’！是这个‘奇迹’，不可分割的，另一半！”
整个纯白空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那宏大的，冰冷的女性声音，第一次，沉默了。
空间中，那些原本平稳流淌的代码瀑布，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跳动！
仿佛一台，无法想象的，庞大的超级计算机，正在进行一场，超乎它所有预设逻辑的，庞大运算。
“候选者”在与“系统”讨价还价。
“样本”在试图定义“实验”的规则。
这是，从未有过的，悖论。
也就在这一刻。
那股施加在陆景川身上的，来自方舟的抹除压力，骤然，增强了十倍！
噗——！
陆景川再也无法支撑，一口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洒在纯白的代码之上，像一朵，刺目的，绽放的，秩序之花。
架构师，在用这种方式，考验着秦悦这份宣告的，决心与分量。
她，是否真的愿意，为了这个“工具”，而赌上自己，这刚刚获得的，万中无一的，“候选者”资格？
秦悦的身体，因为那股骤然增强的压力，而剧烈地一晃。
她看着陆景川嘴角那抹刺目的金色，看着他那双因为痛苦而失焦，却依旧，死死望着她的眼睛。
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面对仇敌时的冰冷，没有了面对未知时的戒备。
只有一种，纯粹的，释然的，温柔。
她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然后，她抬起头，迎向那无尽的虚无，声音，平静，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我的答案，你看到了。”
死寂。
漫长的，仿佛跨越了一个纪元的，死寂。
终于。
“……契约，成立。”
架构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但这一次，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戏剧的，玩味。
“但，价值，需要被证明。”
“如果这个‘共生锚点’，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无法展现出，超越‘工具’的意义。”
“他，将被就地拆解。”
“其‘因果律’，将作为‘养料’，被‘方舟’，彻底回收。”
话音，像最终的法槌，轰然落下。
秦悦的心，猛地一沉。
她赢了。
但赢得的，不是一张免死金牌，而是一场，更加残酷，更加凶险的，赌局。
赌注，就是陆景川的，存在本身。
架构师的声音，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么，候选者……”
“你的第一场试炼，将是他的……”
“——资格认证战。”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整个纯白无垠的空间，那由无数代码构筑的，绝对的“规则”世界，如同一面被重锤击碎的镜子！
寸寸，碎裂！
脚下，是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深渊。
失重感，瞬间，吞噬了两人。
他们，像两片落叶，被卷入了时空的漩涡，向着一个，未知的，混沌的，世界，疯狂坠落！
无数破碎的记忆，无数溶解的概念，像一场，由无数人临死前的不甘与遗忘构成的，冰冷的暴风雪，狠狠地，拍打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架构-师的最后一道指令，如同冰冷的烙印，在他们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清晰地，响起。
“试炼世界：【遗忘之海】。”
“任务：”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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