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图谋不轨
见方言打了乙级菜，方菲菲只能有样学样，也是一份素菜，外加一个黄面窝头。
吃着寡淡的素菜，啃着拉嗓子的窝头，小少妇简直欲哭无泪。
这年头，能在将近三十岁年纪，就成为新原大学的老师，而且还能担任头一届恢复高考的班主任，可想而知，小少妇的出身绝对不一般。
方言观察力敏锐，早就看出来了，方菲菲的家庭条件应该比较优渥。
至少父母有一方是干部，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干部！
别的不说，光是穿衣打扮，一般人就比不了。
倒不是穿得多妖艳，主要是搭配合理，气质这一块，小少妇拿捏得相当到位。
除了穿搭，一身肌肤也不是盖的。
哪怕是不用下田劳动的双职工，家里的孩子，大都也没这么白。
不但白，还特别嫩，又润又滑。
身上几乎没有疤痕，哪怕是城市丫头，因为从小在街里到处乱跑，也很少能养出这种皮肤。
当然，外在条件都是其次，主要还是气质。
气质这种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缥缈，实际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人无论怎么打扮，哪怕穿的再好，看起来也是土里土气，俗称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别误会，这里没有看不起穷人的意思，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洋气有洋气的好，土气自然也有土气的美。
乡下丫头尽管不洋气，却纯朴可爱，走的是另外一种路子。
……
方大小姐正在艰难地和手里的黄窝头作斗争。
无论如何努力，就是咽不下去。
要不是害怕形象受损，估计早就当众骂娘了。
有些事情，和人品好坏没关系，完全就是生活环境造成的。
几十年后，有些城里姑娘，习惯了优渥的生活，嫁到乡下农村，一旦遇到那种旱厕，满池子大粪，蝇蛆乱爬的那种，就算人品再好，八成也扛不住“熏陶”！
方菲菲很少吃窝头，就算吃过，也是磨得很细的那种玉米面。
这种细玉米面，有些地方甚至当成细粮供应。
细玉米面窝头，和粗加工的玉米窝头，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千万别和几十年后所谓的粗粮窝头比，那里面不仅掺了白面，还可能加了白糖，蜜枣，甚至还可能有各种科技和狠活。
玉米窝头也好，黑面窝头也罢，都有个非常致命的弱点。
刚蒸出来的时候，吃着还行，软软和和，仔细一品，还挺香。
放凉之后就不行了，很快就会变得硬邦邦，牙口如果不好，很可能根本就咬不动。
所以，这年头吃窝头，不叫吃，也不叫咬，而是叫啃。
如果见过老鼠啃木头，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情形。
而且，玉米窝头和黑面窝头还有另外一个缺点，就是偶尔吃一次还行，感觉还不错。
一旦经常吃，天天吃，顿顿吃，那就悲剧了，很容易反酸烧心，吐酸水，谁体验过谁知道！
见方菲菲实在咽不下去，方言略微有那么一丢丢的过意不去。
毕竟小少妇如此作难，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想了想，以后还要在人家手下混日子。
一旦身份暴露，不被小少妇报复才怪！
算了，为了自己接下来三年的幸福生活，就多少出点血吧！
方言这一届，是1977年考试，所以称77届。
尽管是78年入学，还是算77届，如果方言没有记错的话，毕业的时间大概是81年六七月。
也就是说，和明年的78届相比，77届的学习时间少半年，顶多三年半，并不是四年！
这年头，很多地方，小学只有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如果听说有十五岁考上大学的，并不一定就是后世人以为的天才，只要是个学霸，很多都是十五六岁就上大学！
没错，这时候能考上大学的，几乎全都是学霸。
算上大专，大学的平均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五，比几十年后985和211加起来录取的比例还低，你就说这时候的大学有多难考吧！
为了和班主任打好关系，方言悄没声溜到窗口，花了三分钱二两粮票，买了一个馒头，白面的。
从方菲菲身边经过的时候，毫无烟火气地把馒头放进了她的饭盒。
“方老师，我多买了一个馒头，吃不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解决一下？”
尽管是疑问语气，馒头却已经放进了方菲菲的饭盒。
方菲菲愣了，呆若木鸡！
登徒子。
这家伙是个登徒子！
方言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好心好意想和老师打好关系，却被人家当成了流氓！
虽然方言一直在忽悠人，假装校方的工作人员，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摆正心态。
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自己是个学生。
身为学生，看见老师为难，送她一个馒头怎么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可惜，方菲菲并不这么想。
在她眼里，方言是学校派给自己的助手，甚至是监督人员。
既然是学校的人，就是同事关系。
一个男同事，给一个女同事送吃的，这还不明显吗，分明就是想耍流氓啊！
如果换成几十年后，男同事送女同事吃的，再正常不过，哪怕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女同事都敢和男同事要吃的。
这年头不行，别说送吃的，就是没事多说几句话，都可能被人认为别有用心！
好端端，两个人头一回见面，方言就扑腾一下，扔给人家一个馒头，还是又白又大的那种，要说没有什么不健康的想法，鬼都不信！
好吧，这时候的馒头没有后世白，说又白又大，只不过是相对黑面窝头而言，千万不要吹毛求疵。
不管方菲菲是长得妩媚，还是骨子里妩媚，在当今的大环境下，都不可能任由一个登徒子调戏自己。
一下子，方菲菲的表情就冷了下来，冷冰冰对方言说道：“拿走，我不要！”
方言一愣。
什么情况？
之前小少妇不是对自己挺客气的吗？
尤其是在课堂上，又是微笑，又是点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方言多聪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方菲菲态度为什么转变得这么明显。
肯定是害怕别人说她矫情，不能和劳动人民同甘共苦！
“方老师，是我买多了，并不是你喜欢享受，你要是不吃，扔了就浪费了啊！”
方菲菲更生气了，气得熊熊疼，两只都疼。
竟然说自己吃不下玉米窝头，这是威胁谁呢，想上纲上线逼姑奶奶就范是吧？
“方同志，馒头买多了是你的事情，吃不完可以放到晚上吃，为什么要扔掉？你这是不尊重劳动人民的劳动成果？伟人教导我们，贪污和浪费，都是极大的犯罪，你不知道吗？”
我去！
方言毛了，小娘们这是要上纲上线，给哥扣帽子啊！
不就是看你吃不下去，想帮你一把，犯得着这么起高调吗？
“算了，既然方老师不吃，馒头我就拿走了！”
开什么资产阶级玩笑，你一个富家小姐，竟然还想踩着哥这个根红苗正的八代雇农上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好吧，俩人整个一个满拧，方菲菲以为方言打自己的主意，方言认为方菲菲是那种喜欢起高调的造反派。
现在方言最不怕的，就是那些造反派，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方言不反感造反派，反感的是那种只会喊口号，没有实际能力的投机者。
正事不干，光会喊口号，还特别喜欢整人，属于一个老鼠坏一锅汤的那种，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败类，才给很多人造成一个错觉，认为那个时代出了问题。
他们这么干，几乎抹杀了所有同时代人的功劳，说一句罄竹难书，都丝毫不为过！
方言拿起馒头，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不屑的背影。
方菲菲从小家庭条件就好，长得也好，学习也好，听到的大都是恭维和赞美，哪能受得了方言的无视。
见他不屑搭理自己，小少妇当即就急了。
“方同志，别急着走，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给我馒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多富家千斤都有个小毛病，容易冲动。
方菲菲一冲动，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不愧是少男杀手，方菲菲的嗓音那叫一个动人，哪怕是生气，听起来也是扣人心弦。
这一嗓子，顿时就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唰唰唰唰……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菲菲身上。
之前大家还是偷偷摸摸看，这下好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啦！
方菲菲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
果然，方言没有停下来，大家也没有声讨他这个登徒子，自己反倒成了焦点。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一众男人的目光，即便小少妇已经当了若干年的老师，还是觉得浑身难受，跟被人看透了似的！
方菲菲哪还顾得上找方言讨说法，连忙拿着自己的饭菜就走，这饭没法吃了！
方菲菲一走，一众学生就议论起来：
“刚才那个是老师还是学生，长得真漂亮？”
“别胡说八道，那是我们班主任！”
“哦，刚才她喊什么，谁得罪她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方老师吧？”
“哪个方老师，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我们班的辅导员……咦，方老师哪里去了？”
“哇，你们班还有辅导员，我们班怎么没有？”
“谁知道呢，可能你们班也有，只不过上午没去！”
“嗯嗯，有道理，对了，刚才那个女老师为什么骂你们的辅导员，是不是他调戏女老师了？”
“有可能，我看见那个男老师给女老师送馒头，结果女老师就生气了！”
“我抄，不会吧，方老师看起来挺好的啊，怎么会调戏我们班主任呢？”
“切，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看起来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多了，你能看出来？”
“……”
好吧，方言要是知道一个馒头，就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地想撞墙？
后世有一部电影，叫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方言这是一个馒头，暴露了一只色狼！
方言在门口的水管洗了碗筷，然后回了宿舍。
还好，床板没有丢，还亮在外头，不过还不是很干，估计再晒一个下午应该就差不多了。
没有床铺休息，方言只好坐在凳子上看书。
很快，舍友们就吃完饭回来了。
一进门，几个舍友就傻了眼。
怎么回事，方老师怎么坐在屋里看书？
哦，是了，肯定是在等他的亲戚。
“方老师你好！”
“方老师好！”
“老师好！”
“……”
一个个舍友向方言问好，就连高洋都舔着脸和方言打了招呼。
隔壁宿舍的胖子丁大壮过来串门，刚一露头，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我靠，方老师怎么在里头，赶紧溜！
这时候的学生还比较怕老师，哪怕是高洋和胖子这样的小纨绔，见了老师也是敬而远之。
方言一边回应舍友的问候，一边看书，丝毫都不耽误。
见方老师如此认真，舍友们全都服了。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辅导员，就这股子学习劲头，自己就比不上！
第一天开学，还没上课，人家就看上课本了，惭愧啊惭愧，还睡什么午觉，向方老师学习，抓紧时间预习吧！
方言没想到，自己的这帮舍友居然这么拼。
放着好好的床不躺，大中午就拼命预习功课。
怪不得这么低的录取率都能考上大学，果然比一般人努力！
……
方菲菲回到办公室，越想越生气。
尤其是看见自己饭盒里啃了一少半的窝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肚子饿，饿得咕咕叫，小少妇就更生气了，恨不得把方言抓过来，按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不行，下午一上课就找学校领导，自己不能白白被调戏，必须让学校给自己一个说法。
再不济，也要让学校给自己换个搭档！
一想起以后的几年，自己都要和一个臭不要脸的流氓共事，方菲菲就感觉不寒而栗！方菲菲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干的。
下午一上班，就气呼呼地杀向领导办公室。
很不巧，学校正准备抛开入学典礼，领导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根本就没有给方菲菲说话的机会。
“方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去组织学生操场集合，开学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方菲菲：“……”
憋了一个中午，好容易挨到下午上班，没想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被领导一个烧鸡大窝脖，硬生生撅了回来！
谁知，让方菲菲郁闷的还在后头，当她郁闷地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空空如也，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帮混蛋，都几点了，还没人来上课，这是要造反吗？
一想起待会开学典礼，自己班的位置空无一人，方菲菲就感觉浑身一阵战栗。
这可是典型的教学事故，到时候别说找领导换掉自己的流氓搭档，自身难保了都！
紧张之下，方菲菲哪还顾得上仔细观察，风也似的跑向宿舍。
必须赶在开学典礼抛开之前，把自己班的人赶到操场，不然就完了！
然而，等她以险些跑吐血为代价，终于冲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女生寝室居然没有一个人！
完了！
方菲菲大脑一片空白，转身就往男生宿舍跑……
跑着跑着，方菲菲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如果说教室没人，是学生们记错了上课的时间，那女生寝室为什么也没人？
总不能是所有女生都出去溜达了吧？
想到这里，方菲菲立刻就改变了方向，重新跑回了教室。
一进教室，方菲菲气得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哦，也可能是累的。
刚才只顾着急，没有注意，仔细一看才发现，教室里不但没有学生，就连凳子也都不见了。
不用问，肯定是学生搬着各自的板凳，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了啊！
嗯，看来自己选的班长和支书还不错，组织能力挺强的，就是有些无组织无纪律，去操场集合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事先找自己汇报！
娇喘吁吁地缓了一会儿，方菲菲这才勉强把气喘匀。
扒拉了几下胸口，在一阵波涛汹涌中，方菲菲感觉一阵后怕。
幸亏没人看到自己失态，不然人就丢大了！
再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方菲菲走向操场。
学校干嘛建这么大，从教室到操场，走这么远，累死个人！
嗒嗒嗒嗒……
穿皮鞋走路就是不舒服。
直到看见操场的一刻，方菲菲的一颗心才彻底放进了肚子。
班级的位置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开学之前就已经演练过，方菲菲根本不用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只要看自己班的位置有没有人就行。
小少妇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班的学生。
坐得整整齐齐，并没有因为自己不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看来传言不可信，什么高考生不如工农兵学生守纪律，这不是挺好的嘛！
情绪大起大落之下，方菲菲也顾不上别的了，走过去就开始夸奖几个班干部。
“刘冲，马招娣，你们干得不错，老师不在的时候，能有效地组织同学到操场集合，我给你们记一功……”
“咳咳……”
“咳咳……”
话没说完，就被两声咳嗽打断。
定眼一看，咳嗽的居然是自己正在夸奖的两个班干部。
“刘冲，马招娣，你们有什么要说吗？”
刘冲年纪比较大，脸皮也相对比较厚，再加上是个男人，就站起来率先说道：
“方老师，你误会了，组织同学来操场，不是我和马支书干的，是方老师指挥的……”
方菲菲生气了，看着这个刘冲挺稳重，怎么乱开玩笑。
“刘冲，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明明不在，你居然说是我指挥的，老师就算再那啥，也不能吞你们的功劳，以后注意，踏踏实实做事，千万不要再这样……了！”
方菲菲本来想说以后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溜须拍马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刚开学，自己还是要给学生留一点面子，话不能说得太难听。
刘冲是什么人？
说句不好听的，入学前也是一个干部……
哦，这时候的老师和行政干部一样，也是有级别的，工资也是按级别发。
新原地区的政策，如果是中师，也就是初中毕业考上的中专师范，毕业定级之后差不多是25级，相当于7级办事员，通常拿37块5的工资。
如果是大学的师范毕业，定级一般是22级，工资每月56！
方菲菲是班主任，已经当了好几年的老师，现在的级别是20级，相当于2级办事员，每个月拿70块钱的高薪！
刘冲虽然年纪大，却不是大学毕业，入学之前只不过是一个5级办事员，拿23级的工资，每月49块5毛！
尽管级别没有方菲菲高，可是刘冲年纪大。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娘们训斥，刘冲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尤其还是自己被冤枉的情况下，刘干部哪能平白无故受这个气。
一指方言：“方老师，我说的方老师不是你，是这位方老师！”
刘冲当然要生气。
小娘们该不会是有什么大病吧，你姓方不假，可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姓方，咱班不就有一个方辅导员吗，竟然连这都想不起来，真是自作多情，胸大无脑！
方菲菲：“……”
红了。
方菲菲的脸红了。
当着这么多学生，闹了一个大红脸！
被人家方老师方老师喊习惯了，怎么就没想起来自己班还有另外一个姓方的老师呢？
混蛋，另外一个姓方的……老师！
方菲菲因为刚才的担心，已经暂时把方言给忘了。
刘冲一提，顿时就想起来了。
狠狠瞪着方言，小虎牙都快咬碎了。
姓方的，要不是你，我哪能丢这么大一个人。
都怪你，你给我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方言坐在最后一排，和其他同学一样，丝毫都没有搞特殊化，如果不知道，绝对看不出他是个老师！
好啊你个姓方的，又来这一套是吧？
和同学同甘共苦，打成一片是吧？
起高调，搞形式主义是吧？
假装高尚，想衬托我脱离群众，品行恶劣是吧？
行，有种放学别走，后山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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