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闪亮登场
新原大学位于郊区，现在还不允许私人做生意，学校周边并不热闹，远远没有后世的高校附近繁华。
方言是卡着点来报到的，今天报到，明天就正式开学。
在本地上学就是有这点优势，根本不怕错过时间。
第一届恢复高考，校方相当重视，直接在校门口摆了几张桌子，迎接新生。
作为新原地区唯一的本科大学，新原大学看起来居然十分破旧，方言远远就看到年久失修的校门，还有学校门口坑坑洼洼的道路。
到了报到的最后一天，而且还是下午，校门口的学生已经不多了。
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包袱，有的正在往学校里走，有的正在门口登记，知道的是大学报名，不知道的还以为80年代的民工回家过年呢！
最好的也是骑自行车，穿的衣服也比其他学生强，应该都是本地的，而且家境还比较好。
有了对比，开着长江750的方言，乍一现身，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学校的保卫立刻迎了上来：“同志，你是哪个派出所的，有什么公务吗？”
方言：“……”
看了看荷枪实弹的保卫，再看看自己胯下退休的警用边三轮，方言没好意思乱开玩笑。
“同志，我不是公安，我是来报到的学生！”
说着，把录取通知书掏了出来。
学校保卫一脑门子黑线，净整幺蛾子，学生报到，你骑的哪门子边三轮，得瑟个毛线啊！
尽管腹诽不已，保卫同志却没有为难方言。
开玩笑，开着公安的边三轮来上学，这小子能是一般人吗？
新原大学这么牛，妥妥的正厅级单位，保卫处也不过才三辆边三轮而已。
除了正副处长，其他保卫想要借用，必须是家里有急事。
要么家人病了，要么结婚或者出殡。
这小子连家人都没跟着，自己就把边三轮开来了，不用问，家里人至少也是个所长，甚至比所长还牛！
现在的学校保卫，可不是后世的保安，和公安性质非常接近，有时候还要和派出所相互帮忙，甚至可以互相调动。
于是，面对方言这种疑似的警二代，学校保卫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挥手放行，示意他可以去报名了。
突然，坐着喝茶的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方队长，方队长，你总算来了，我都在门口等你两天啦！”
不用看方言也知道，和自己打招呼的是曾经跟着常校长去过尚京大队的赵干事。
“赵哥，你好啊！”
看到赵干事对方言如此热情，学校的教职工那叫一个震惊。
说是干事，其实就是校长助理。
别看年轻，家庭背景绝对不一般。
据说二叔是地委的某个领导，自己还能写一手好文章，给常校长当助理，估计就是个过渡，过不了多久，很可能提拔重用！
这么牛的一个家伙，见到一个学生，居然如此热情，甚至有些讨好和恭维……
“嘶……”
骑三轮摩托的小子到底是谁啊？
赵干事可不管别人如何惊讶，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方队长，常校长都念叨你好几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见他，通知书不用登记了，我一会儿给你弄！”
方言哈哈一笑：“赵哥，既然我答应了常校长，就不可能说话不算数，来，上车，咱们走！”
“好嘞！”
赵干事哪里还有往日的架子，把三轮车挎斗里的行方提起来，噌的一下就蹿了上去。
那么大的包裹也不嫌沉，直接往腿上一放：“方队长，进了校门往西走，常校长在办公室……”
突突突突……
长江750冒着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原地留下众人的一堆眼珠子。
这么牛 逼，连校长都要等着他，到底是何方高人？
保卫同志咔咔直挠头，装什么大头蒜，连赵干事都喊你队长，还说自己不是公安，糊弄谁呢！
嗯，不对？
既然是公安，哪来的通知书……
“嘶……”
都不傻，不仅是学校保卫，除了学生，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子肯定是公安队长，考上了大学！
高。
实在是高！
第一届恢复高考，很多考上大学的都是有工作的。
原则规定，有工作的，年龄可以放宽到30岁，实际在执行的过程中，很多学校都适当放宽了限制。
有些大学生，不但结了婚，有了孩子，年纪都快40了你敢信！
可是，人家有工作的都是年纪大，方言看起来却那么年轻，今年有二十吗？
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公安队长，还能考上大学，这种人简直牛 逼大发了有没有！
为了减少麻烦，省报记者采访的时候，方言强烈要求，自己不正面出镜。
哪怕在场有人看过他的相关报道，也不会把方言认出来。
注意，方言是害怕麻烦，不是想要低调。
低调尽管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却符合方言的计划。
方言之所以上大学，并不是就真想学多少知识，说句不好听的，镀金和扩展人脉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如果一味低调，在学校几年跟个小透明似的，还扩展个毛的人脉！
低调和苟，完全是两种概念。
高调和狂妄，也不能混为一谈。
开放初期，私营企业最缺的就是人才。
方言除了想交好将来的一些政商牛人之外，主要是想网罗人才。
当年有个姓俞的，创业的时候，跟他干的就是一帮同学。
既然人家能干，方言为什么就不能学着干？
因此，方言才会开着边三轮，在学校门口高调亮相，并不是为了装 逼。
活了两辈子，方言又不是愣头青，根本就用不着用装 逼的方式来炫耀自己。
闪亮登场，是要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做铺垫！
……
这段时间，常校长一直都在患得患失。
尤其是听说北大发了提档函之后，一直都在担心方言会舍新原大学而去。
开玩笑，那可是首都大学，多少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别说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年轻，就是自己，如果有去北大深造的机会，估计也是比谁跑得都快常校长咔咔直挠头。
娘的，稿子都已经让人写好了，就等方言一来报到，马上就投到报社。
宣传方言的同时，也宣传自己……的新原大学！
这倒好，肉炖熟了，酒也倒好了，请的客人不来了！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老脸往哪儿搁？
不行，待会儿一定要再叮嘱一次小赵，绝对不能把自己亲自跑到尚京大队见方言的事情说出去。
嗯，还有小赵写的稿子，也要让他赶紧销毁，千万别让学校的人知道，丢不起那个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在常校长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一开，赵干事出现在门口。
“小赵，你来得正好，赶紧把那个谁……哦，方言那篇稿子撕掉，千万别让人看见，也别说我去过尚京大队……呃！”
话说到一半，常校长就尴尬了：
“方……小言，你咋来了？”
方言跟在赵干事屁股后头，还不等露头，就听常校长说要撕掉自己的什么东西，心里当即就是咯噔一下子。
“咋了常校长，情况有变，你们学校不打算录取我了？”
常校长：“……”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背后说人长短是非，当场被人抓获，常校长脸上丝毫都看不出难为情：
“小言，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的宣传稿。
那篇稿子小赵写得还不够深刻，没有充分表现出你的高尚情操，必须重写，是不是小赵？”
赵干事：“……”
……
从常校长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要不是方言竭力婉拒，常校长非拉着他回家吃饭不可！
即便方言一再推辞，常校长还是亲自陪着他去了宿舍和食堂，给他亲自讲解学校的情况。
本来，常校长是打算给方言安排单人间的，结果被他拒绝了。
自己就是来交朋友的，住单间算怎么回事？
想清闲，想享受，不来上学好不好！
当方言参观完校园，告别恋恋不舍的常校长，孤身一人回到宿舍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十四道充满好奇的目光！
被众人盯着，方言丝毫都不尴尬，大方地朝七个舍友挥挥手：
“大家好，都吃了吗？”
七个舍友：“……”
一个又高又帅，穿得还特别时髦的家伙，见方言竟然不认生，当即就不高兴了。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报到？”
方言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合着这帮家伙全都没见过常校长，压根就不知道刚才领着自己过来的是谁。
不用问，这位高富帅是想来个杀鸡骇猴，把自己这个疑似的最大对手按下去，从而降伏其他人，在宿舍称王称霸啊！
“你是……”
方言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向高富帅。
高富帅好像就等着有人问自己，方言话音未落，鼻孔就仰到了天上：
“小子，听好了，我叫高洋，侯专员是我表舅，知道了吗？”
“侯……专员？”
方言想起来了，康有德背后的靠山不就是那个侯专员吗，喜欢收金条的那位，自己还摸到他家送过黑材料。
如果是别人的亲戚，或许方言还要三思而后行，侯专员的亲戚吗……
呵呵，一个自己手里有把柄的造反派而已，方言怕他个毛线！
说句不好听的，别看有些人扑腾得欢，其实已经是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过段时间，上头一清算，凡是不干净的家伙，统统都得靠边站！
至于上头具体是怎么斗争的，方言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过程和原因无所谓，只要知道侯专员现在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就够了！
“哪位猴专员，专门养猴子的吗？”
“扑哧……”
方言一句话没说完，寝室里就响起了一片笑声。
其他人早就看高洋不顺眼了。
还有脸说人家来得晚，你自己还不是刚到不久？
刚一进门，高洋就一副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倒霉德行。
不是说宿舍太脏，就是说舍友不讲卫生，张嘴土包子，闭嘴没素质。
其实，第一届恢复高考，能考上大学的，还真没多少是真正的土包子。
在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的情况下，能考上大学，说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都丝毫不为过。
以现在普通学校的教学水平，别说农民家的孩子，就是普通工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的也不多。
就算勉强能考上，普通出身的孩子大多数也是大专生。
只有那些从小上好学校，接受优质教育的孩子，考上大学的几率才比较高。
至于这些孩子都是什么出身，就自己琢磨吧！
此后的三十年里，很多人都在质疑为什么要取消高考，原因其实一点儿也不复杂。
什么斗争啊，派别啊，都是扯淡。
有些政策，必须放在当时的时代里分析，不能单独拿出来看。
当年因为条件落后，农村的教学水平和城里相去甚远。
同样是城里，普通工人和市民的孩子，和干部、知识分子的孩子，享受的教育资源也无法相比。
不信可以察一下，取消高考前的那些年，考上大学的，普通农民、工人和市民家的孩子加在一起，考上大学的比例是多少？
在国家有能力改善教学水平之前，为了尽可能公平，为了让普通的孩子也能接受优质教育，为了避免权力将来落在个别阶级手中，只能暂时取消高考，推荐优秀的工、农、兵上大学。
一些小作文，把当年的工农兵大学生黑成了狗，其实，除了少数走后门的现象之外，其公平性，丝毫都不比后世的高考差，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说后世的高考公平，岂不知上北大清华那些高等学府的，有多少是真正靠高考考上的？
不用参加高考直接录取的，当然也有能力强的，但是，有相当一部分……
不说了不说了，莫谈国事。
总之，此一时彼一时，必须站在时代的角度看问题，没有永远的好政策，也不可能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完美制度！高洋本来是想踩着方言，炫耀自己的身份，从而奠定自己在寝室里的地位。
谁知，不但方言不配合，其他人居然也敢嘲笑自己。
这一下，高洋脸上挂不住了，撸胳膊挽袖子，直奔方言而来！
方言眼睛一眯……
这货傻 逼吧？
刚开学就打架，这是多纨绔啊？
方言不想惹事，但并不怕事，既然对方想动手，他也不会站着不动让人打。
不但不会等着挨打，方言还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管你表舅是侯专员，还是史密斯专员，先撂你个跟斗再说！
谁知，还不等方言动手，就见高洋把撸起袖子的胳膊往前一伸：
“看看这是什么？”
方言：“……”
一众舍友：“……”
方言两辈子不是白活的，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你这是……砂钵大的拳头？”
高洋脸一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让你看我的上海手表，知道什么是上海手表吗？”
方言：“……”
一众舍友：“……”
懒得搭理一个逗 比，方言拎起两个暖瓶就走。
众人又是一脸错愕，几个意思，一块上海手表，真把这小子吓跑了？
见方言一声不吭，高洋那叫一个得意。
怎么样，说你们是土包子，还不服，连块上海手表都没见过，以后少在老子面前得瑟！
就在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大胖子。
“小高子，你小子怎么回事，放个行方，怎么半天都不出来？”
高洋哈哈一笑：“老肥，你来晚啦，刚才有个小子想跟老子叫板，老子一句话没说，亮了亮手表，就把那小子吓跑啦！”
大胖子一脸的不相信：“小高子，你就吹牛 逼吧，就算再没见识，也不会让一块手表吓跑吧？”
见大胖子不信，高洋急眼了，指着方言放在床上的行方卷：
“不信你看，那小子连铺盖卷都没来及打开，就被我吓跑了！”
可能还觉得说服力不够，高洋又指着其他舍友：“不信你问这帮小子，看看我有没有吹牛？”
一众舍友：“……”
大胖子：“……”
见大胖子不吭声了，高洋更加得意：“怎么样老肥，哥们厉害不？”
作为损友，大胖子哪能受得了这个，高洋越是得意，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哼，你这算什么，刚才我来的时候，见一个小子开着一辆三轮摩托来报到，牛 逼大发了，你能比得上吗？”
“啥，开着三轮摩托来报到？”
高洋的眼睛珠子都红了，竟然有人还能压自己一头：“娘的，早知道能这么搞，我也找表舅借……咳咳，弄辆边三轮开开！”
大胖子一撇嘴：“拉倒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表舅压根就不待见……呜……”
大胖子一句话没说完，嘴就被高洋捂了起来。
门口人影一闪，方言拎着两瓶开水回来了。
新原大学的条件还行，食堂有个小锅炉，每天晚饭前后，学生可以打热水。
一个暖瓶是方言自己带来的，另一个是常校长给的。
学校条件有限，只给学生发两个碗，一个是搪瓷碗，另一个也是搪瓷碗。
一看见方言，大胖子就愣了。
“你……是你……”
指着方言，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
方言眯了眯眼睛，宿舍只有四张上下铺，拢共八张床，怎么又多出一个大胖子？
是不是高洋这货搞鬼，想把自己换出去？
大胖子终于反应了过来，瞧了瞧方言，又看了看高洋：
“小高子，刚才说的被你用手表吓跑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高洋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对头，老肥，看来你还没有傻到家，还可以抢救一下嘛！”
大胖子懒得搭理高洋了，人家开边三轮过来的，连学校的人见了都点头哈腰，连校长都等了两天，害怕你一块手表，开什么资本主义玩笑！
“哥们，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这小子脑子缺根弦，来来来，我帮你铺行方！”
大胖子一边说，就要一边帮方言铺床。
方言摆摆手，丝毫都没跟他客气：“别急，先帮我把床板搬出去！”
“哦哦……”
大胖子二话不说，当即就把方言的床板扛了起来。
“好嘞，交给我吧！”
高洋傻眼了。
看了看方言，又看了看大胖子。
“老肥，你们认识？”
大胖子一边扛床板，一边回头说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位就是开着边三轮来报到的牛人！”
“啥？”
别看高洋是侯专员的表外甥，要是让他弄辆边三轮，还真不太容易，更别说高调地开着来上学了。
表外甥，毕竟不是亲外甥，能把他弄进大学读书，就已经是爹娘拼命找侯专员说好话了，两家的关系，根本就不像他吹得那么铁！
一众舍友震惊之余，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天气还挺凉，姓高的就开始出汗了，活该！
让你吹牛 逼，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没见人家拿了两个暖瓶吗，能一次拿两个暖瓶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这年头，暖瓶可不是一般的大路货，购买是要工业券的。
工业券是按照工资比例发放。
城里的工人还好，每月都有工业券，攒到一定数量，狠狠心，掏钱就能买一个。
农村人就不行了，不说一个暖瓶有多贵，没有工业券，就是有钱也买不着！
作为一个学生，想弄一个暖瓶都不容易，何况方言一下子就拿了两个！
什么，渴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对着水龙头直接灌，俗称撅尾巴管！
其实，方言也有手表，不过被袖子盖住了，没有露出来。
见方言让胖子扛床板，高洋也好，其他舍友也罢，彻底相信了大胖子说的是真话，方言绝对身份不一般。
不但身份不简单，还是一个讲究的人！
如果是后世人，可能不知道方言为什么让胖子把床板扛出去。
这年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就没有不知道方言要干什么的。
当然，傻瓜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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