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不知所谓
张海山以前只知道蚂蚁窝会危害河堤，却不知道具体的可怕之处，直到听完水利局领导的解释，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
什么，水利局的领导为什么不隐瞒？
开什么国际玩笑，张海山没有发现之前，及时补救还行。
现在都摆在明面上了，还欺上瞒下，真当张海山三四十年的官场是白混的？
不赶紧弥补，还敢撒谎欺骗，等张海山从其它渠道了解情况之后，不弄死丫才怪！
“小言，好样的，这下你又立功了！”
张海山用力拍着方言的肩膀，丝毫都不吝自己的夸赞。
方言一边拍着裤子上的泥土，一边憨厚地笑：“张叔，瞧你说的，我哪有什么功劳，不都是借你的光吗，你要是坐在办公室里搞形式主义，我哪会陷进蚂蚁窝？”
“你小子……”
不仅是张海山，就连水利局的领导对方言也是连夸带谢。
感谢方言发现隐患，夸赞他聪明能干。
可惜，方言这人不是谁都能糊弄的，水利局几个家伙嘴上说得好听，他却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埋怨。
方言对几个家伙的印象顿时就跌到了冰点。
替你们发现这么大的隐患，不感谢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嫌自己多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们也不想想，一旦决堤是什么后果，就算不在乎老百姓的死活，难道也不怕自己丢乌纱帽吗？
方言决定，以后离这几个四六不懂的瘪犊子玩意远点，省得挨雷劈的时候连累自己。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的利益可不能错过。
“张叔，不瞒你说，我能发现河堤里有白蚁窝，并不是侥幸，可能你也听说过我在山里的本事，不管是蚂蚁窝，还是老鼠洞，几乎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关乎到自身的利益，方言丝毫都没客气，可着劲把自己好是一通猛吹。
“张叔，你还别不信，瞧着，看我给你证明！”
说着，方言就从工地上操起一把铁锨，走出七八米，对着一处河堤插了下去。
扑哧一声。
随着方言扬起一锨泥土，众人定眼一看……
好家伙，居然又是一个白蚁窝！
“这……”
不仅是张海山，就连水利局的几个领导也震惊了。
原本以为这小子就是走了狗屎运，除了吹牛 逼，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
“好，小言，看来我以前还是对你了解得不够，这样吧，麻烦你这段时间在河堤上多呆几天，帮忙把白蚁窝都找出来，好不好？”
方言暗自撇了撇嘴。
我吃饱了闲的，呆在河堤上吹着冷风，帮水利局这几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找漏洞？
“张叔，我看几位领导都挺忙的，就不用麻烦他们了，我们尚京大队有一个工程队，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不如就把这段河堤包给我们吧，保证完成任务！”
水利局领导：“……”
我泥马！
这小子是要虎口夺食啊！
尚京大队工程队是什么鬼？
顶多是个集体企业，敢和我们水利局旗下的工程队抢生意……
哦，我们的工程队也是集体企业，那没事了！
新城水利局下面有好几个部门，也可以叫三产。
比如工程队，打井队之类，性质都是大集体，主要安排水利局职工的家属和子弟。
方言来这一招，分明就是想抢工程队的生意，如果答应了，回去怎么向单位的职工交代？
然而，张海山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几个水利局的家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你们看呢，小言替你们找出这么大一个隐患，足以说明他们尚京大队工程队的能力，要不就把这段河堤交给他试试，这么多白蚁窝，万一处理不好，出事怎么办？”
“这……”
几个水利局的家伙反应很快，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就达成了共识。
张海山说得也对，从表面上看，这段河堤的白蚁窝绝对少不了。
如果非要让自己单位的工程队干，一旦处理不干净，来年涨水，万一出事了算谁的？
不如把烫手山芋送出去，反正修缮河堤又不是什么大工程，拢共也没多少钱。
万一出了事，还能一推二六五，责任是尚京大队的，跟自己水利局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何况，张海山还发话了，一定要牢牢记住，一旦有事，就找你张海山负责，跟我们没关系。
嘎嘎！
嘎嘎嘎嘎！
几个水利局的家伙笑得那叫一个菊花灿烂：
“张主任说得太对了，小方兄弟本事这么大，尚京大队的工程队肯定错不了，既然小方兄弟有那个能力，我们就把这段河堤的修缮交给尚京大队了，小方兄弟，能者多劳，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哦！”
方言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几位领导放心，只要有你们地支持，我相信，无论明年下多大的雨，这段河堤都会固若金汤，绝对出不了事！”
“哈哈，哈哈哈哈……”
水利局几个领导笑声洪亮，心里却在拼命骂娘。
真是一个小狐狸，什么叫只要有你们的支持，也就是说，最好不要给你使绊子呗？
本来还想看笑话，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要是不给钱，就是我们不支持你们尚京大队的工作呗？
见几个家伙一脸便秘的表情，方言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要不是你们尸位素餐，上辈子也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受灾。
修缮河堤的费用，都是人民的血汗钱，与其便宜了你们，不如造福一下我……我们尚京大队的乡亲！
就算不看在钱的份儿上，也能避免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如果不是哥的能力有限，就不是抢你们一个工程了，让你们下台，甚至蹲号子都不亏一点！
张海山之所以冒着承担责任的风险，也要把工程交给方言，一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二就是想借机教训一下水利局的几个家伙。
方言能看出来他们眼神里的不善，张海山人精似的人物，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自己犯了错误，不但不知道反省，还怪罪替你们发现错误的人，真是不知所谓，老子也就是副主任，要是正的，非让你们下台不可！
干了一小半的工程，想要换工程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牵涉到成本核算，至少要几天时间交接。
方言回到尚京大队，立刻就召开了全体干部会议。
“洪书记，各位，我给咱们向阳集团找了一个工程，修缮一段两公里的河堤，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一众大队干部纷纷撇嘴。
你都替向阳集团接了，我们身为大队干部，有个毛的意见。
就算有意见，又能有什么用？
几个大队干部算是看出来了，方老三压根就不想让所有的社员全都占便宜。
采石场就采石场吧，起了个狗 日 的名字叫向阳集团公司。
人家城里有蔬菜公司，木柴公司，外贸公司……那啥公司，你一个尚京大队的公司是什么鬼？
还有那个什么集团，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叫集团？
虽然几个大队干部不懂这些，有一点他们却比谁都明白。
如果是以尚京大队的名义接的活，赚的钱就归尚京大队集体所有，也就是说，钱是所有社员的共同财产。
如果是向阳集团公司就不行了，赚了钱虽然大家也有份，却八成要按股份多少分配，凡是入股少的社员，分到的利益肯定少得可怜！
可惜，哪怕心里再门清，嘴上也不好说什么。
谁让工程是人家方老三找的！
谁让当初入股的时候你们不参加！
众人想用沉默表示抗议。
可惜想多了。
方言不但不想给不听招呼的人分钱，还要拉着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一起干活。
“各位，鉴于咱们大队的每个社员，在集团公司都有股份，作为大队干部，咱们也不能干看着，这样吧，洪书记，你和王会计这两天和水利局对接一下，把工程的具体事宜搞清楚……”
一众大队干部：“……”
欺负人。
太欺负人了！
尤其是王会计，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哦，也可能是羡慕嫉妒恨的。
入股的时候没老子什么事，干活的时候处处都让老子上，方老三啊方老三，你还是不是人啊？
妈了个巴子！
终于知道方老三为什么那么好心，成立企业的时候，哪怕不掏一分钱，也要每个社员都给一股，原来在这儿等着咱们呢！
可惜，包括洪振华在内，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反对。
不说每个社员都有一股，向阳集团的利益和大家是一致的，就说他能接到水利局手里的工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用问，方老三最近是越混越好，连县里那些大单位也能说上话了啊！
哼！
王会计咬牙切齿，想逼老子辞职，做梦去吧！
老子非干下去，一直干下去，看死你，监督你，看你怎么贪大家的钱！
王会计的觉悟就是高，哪怕只有基本股，分红的时候很可能拿不到什么钱，还是决定跟着方老三一直干下去。
老子不为钱，也不为名，就是想监督你方老三不犯错误！
好吧，方言不管王会计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要的是结果。
尚京大队严重缺乏人才，千把口人，硬是找不出几个可用之人。
就拿账目来说，除了王会计，别人还真有些玩不转，除非把小楚同志弄回来。
刚想到这里，就见门外人影一晃。
方言定眼一看……
哦，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是小楚同志还能是谁！
“小楚……”
“楚知青……”
“进来一下！”
几个大队干部面面相觑，心说方老三不会是得相思病了吧？
人家楚知青不是回去参加高考了吗，你还喊个毛啊？
然而，下一秒，几个大队干部就麻了。
门一开，小楚同志居然亭亭玉立地出现在门口！
“来来来，小楚，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和王会计一起找水利局交接一下账目……”
楚思雨一脸懵逼。
自己是来问你考得怎么样的，不是来给你当会计的，知道吗？
“不是，方……队长，我……”
“不是什么不是，我相信你，大家也都相信你，楚知青，你的能力是大家都认可的，王会计，洪书记，你们说是不是？”
王会计：“……”
洪振华：“……”
方言突然一拍额头：“对了洪书记，和水利局交接工作的时候多带几个人！”
洪振华神色一凛：“咋了，难道他们还敢打人不成？”
方言摇摇头：“不是，主要是让你培养一下人才。”
洪振华：“……”
交待完工作，方言示意众人离开，只留下小楚同志大眼瞪小眼。
楚思雨终于顶不住了，自己一个大姑娘，和一个小伙子互相瞪眼睛算怎么回事？
“方言，我想问问你，你报的是哪里的学校？”
楚思雨表面平静，其实心里早就开了锅。
如果不是稳定了好几天，在方言面前根本就绷不住。
高考当日，语文卷子一发下来，楚思雨就蒙了。
怎么好几道题都在方言找人划的重点里？
方言到底找的是哪位高人，真神啊？
好吧，语文试卷，方言只让楚思雨帮忙做了几道拿不准的题目，凡是有把握的，统统都没让她看。
不仅是语文，其它科目也是一样，如果把所有题目都让楚思雨看了，小丫头不知道会震惊到何种程度！
尤其是考数学的时候，楚思雨比考语文的时候还震撼好几倍。
因为数学水平有限，很多题目方言只能让楚思雨帮忙解答。
尽管题型不太一样，有的是问答转成了填空，有的是填空变成了选择，甚至连数字也略有改动，但基本意思都差不多。
到底是哪位大牛，划的重点如此准确，难道是方言找了出题的老师？
楚思雨又不傻，虽然震惊得无以复加，却没有和任何人透露半句。
不管真实情况是什么，都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哦，是坚决不能告诉别人！
自从楚思雨进门以后，方言就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不难想象，高考当日，小丫头看到考卷的时候有多么震惊。
方言要看看，小丫头能不能沉住气，从而决定以后对她的态度！
楚思雨尽管眼中充满了八卦，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问任何考题从何而来的问题。
方言点点头，目前观察，死丫头暂时还能使用。
至于将来？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人心是会变的，不可能一眼就望到底。
“小楚，我当初报的是新原大学，你呢？”
和后世不一样，刚恢复高考的时候报志愿，不是在成绩出来之后，也不是在考试之后，而是在考试之前，你敢信？
考生根据自己的能力，报名的时候就填好中意的学校，然后等着录取就好。
楚思雨是便宜小妈帮忙报的名，压根就不知道这些环节。
直到今天去看便宜小妈，这才知道还有提前报志愿这回事。
听说还要报志愿，小楚同志心里立马就凉了半截，连忙拒绝便宜小妈的留饭，着急忙慌赶到了新城。
……
方言说的新原大学，是新原地区唯一的本科大学，可惜是一所普通高校。
如果放在后世，大约相当于一类的普通本科，连双一流都算不上的那种。
不过，放在这个时代，却是新原人，以及无数学生梦寐以求的大学。
没办法，一所毕业就能分配工作的学校，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能让无数考生挤破脑袋！
活了两辈子，方言还是头一回参加高考，心里没有丝毫底气。
第一届恢复高考，没有任何之前的考卷可以参照，完全就是凭着感觉走。
尤其方言还有前世的记忆，知道第一届恢复高考的录取率有多低。
连百分之五都不到的录取率，自己要不是可能提前看到考卷，甚至连参加高考的想法都不会有！
何况，到底能不能提前看到考卷，还是个未知数。
因此，报名的时候，方言压根没敢想太多，只是随便填了几个离家近，相对比较普通的学校。
毕竟要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家里的生意，跑太远了可不行。
说得功利一些，新原大学的毕业生，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会陆续走上新原政商两界的舞台。
对于方言这种想要大展拳脚的人来说，上新原大学，比上外地的大学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什么，上京城的名牌大学，同学更有助力？
拉倒吧，天南地北哪都有，到哪里给方言助力？
何况，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方言。
最关键的是，方言也不一定……哦，是一定考不上！
其实，新原的考生已经相当走运了。
第一年恢复高考，准备不足，有些地区必须先参加一次预考，通过之后才能参加高考。
如果方言出生在那些地方，说不定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
哦，应该还是有的，因为方言有挂，是个挂 逼。
听说方言报了新原大学，楚思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肆……方言，你猜我报了哪里？”
方言翻了小楚同志两个大大的白眼：“小楚同志，根据你的学习水平，我认为你报的是北大，是不是？”
楚思雨：“……”
哼了一声，小楚同志狠狠白了方言一眼，严重怀疑方老三是故意拿自己开涮。
臭方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份，不说能不能考上，就算能考上北大，人家也不会要我！
“不好意思啊方大队长，我还要跟着洪书记去干活，不能和你聊天啦！”
一甩马尾辫，一扭小蛮腰，留给方言一个婀娜的背影，貌似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死妮子……”
方言气得想抓人，狠狠抓楚思雨……抓得她嗷嗷叫！
这是考试完，觉得要飞了，不把自己这个大队长放在眼里了啊！
……
就在方言想着用什么办法狠狠收拾楚思雨的时候，他的考卷也正在被人收拾。
一群从全省各地挑来的优秀教师，正在紧张而忙碌地批改着高考试卷。
“各位，刚刚接到上级通知，让咱们挑几篇写得好的作文报上去，说是人民报有可能登载……”
“嗡……”
组长话音未落，众教师就是一片哗然。
人民报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能刊登自己推荐的优秀作文，能吹牛……咳咳，能光荣一辈子！
“王组长，我这里刚发现一篇，感觉不错，正想让你看看能不能打满分，要不你现在看一下？”
“哦，拿来我瞧瞧！”
王组长戴上老花镜，直接站着看了起来：
“当我听到巨星陨落的那一刻，就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无助……”
“经过一年的努力，我从一个普通社员，成了生产队长，从自己一个人努力，成了带动全体社员共同努力……”
“我坚信，在伟人光辉思想地照耀下，在新一代领导同志地指引下，我和我们尚京大队的全体社员，一定能……”
“嘶……”
王组长倒吸了一口凉气。
“字迹工整，行文流畅，全篇连一个错字都没有，连一个字都没有改动，就像是提前打好了草稿，这哪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写出来的作文，如果文章里没提到他自己的岁数，我还以为是哪个下放的大作家呢……”
王组长是著名的老教师，桃方满天下，哪怕运动中的十年，也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可见他的威望有多大。
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居然对一篇作文赞不绝口，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改卷老师的兴趣。
“王组长，什么好文章，让我们也欣赏欣赏呗？”
“好，大家先停一下，我给大家读一遍，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给这篇作文打满分？”
“好嘞！”
不是王组长大惊小怪，也不是方言的作文写得有多好。
之所以能引起王组长的兴趣，主要还是时运使然。
一是方言提前打了草稿，一个错字没有，没有一处修改。
二就是方言知道大势所趋，知道如何把握分寸！
再看其他人的作文，水平不行，不会写的就不说了。
那些会写的，大都害怕被人揪辫子，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多说，生怕哪一句犯忌讳。
少数胆大的，又特别胆大，写起来根本就刹不住车。
又是批评，又是骂街，甚至搞起了伤痕文学，吓得老师都想给零分了，哪里还敢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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