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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注定,只能是敌人。


它们此刻在她眼中,交织成了一幅名为“太平”与“生机”的瑰丽画卷。这些光,照亮着寻常巷陌里的炊烟袅袅,照亮着学堂内的朗朗书声,也照亮着边关将士们得以安睡的梦境。它们如此真实,如此温暖,静静地诉说着这个曾经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王朝,如何在她与无数人的共同努力下,一步步祛除沉疴,焕发新生,正如同一个沉眠已久的巨人,缓缓舒展筋骨,即将迈开步伐,驶向那更加广阔而充满未知的天地。

她的王朝。这是她用智慧、勇气、甚至一次次赌上性命,从废墟与黑暗中亲手重塑的王朝。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胸中涌动,是自豪,是欣慰,是一路走来的疲惫瞬间涌上,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她要守护好这片灯火,这片她亲手点燃的、属于天下人的光明。

也正是在这片由她守护的万家灯火之上,无垠的夜空展开它墨蓝色的绒幕,星辰静谧地俯瞰着人间。在这至高之处,权力与孤独仿佛一对孪生兄弟,常伴左右。但此刻,谢凤卿却并未感到那蚀骨的孤寂。因为她知道,无论她站得多高,走得多远,总有一个人,会如影随形,会在她回首时,永远立于她身侧,如同最坚固的堡垒,最锋利的刀刃,亦是……最温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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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玄色披风,伴着熟悉的清冽气息——那是常年萦绕在他身上的淡淡松香与霜雪的味道——悄然落在了谢凤卿略显单薄的肩头。披风的内衬用的是上好的墨狐裘,柔软而温暖,瞬间驱散了夜深入骨的寒凉。这个动作是如此自然,如此熟悉,仿佛在无数个这样的深夜里,已经重复过千百回。

“夜深露重,当心着凉。”萧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如既往的简洁,没有多余的辞藻,却似一道暖流,蕴含着无需言说的关切与守护,比那件披风更能抵御这世间的风寒。

谢凤卿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惊诧。在这个守卫森严的宫禁之巅,能如此悄无声息靠近她的人,本就只有一个。她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拢了拢披风的前襟,将那份温暖紧紧包裹住自己。丝绸衬里触及微凉的肌肤,带来熨帖的安心感。她微微仰头,望着天际那轮渐趋圆满的明月,轻声问道,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又像是在向最信任的人寻求一种确认:“萧御,你说……我们真的能做到吗?将图纸上的线条化为横贯大陆的钢铁巨龙,让铁轮驶过那些连最详尽的海图都还是一片空白的神秘地域?让大燕的玄龙旗,真正插遍这个世界我们已知和未知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万家灯火,投向了遥远而不可知的未来。那蓝图太过宏大,宏伟到令人心生敬畏;那前路太过漫长,漫长到仿佛看不到终点。纵然意志如铁,在如此浩瀚的使命面前,偶尔泛起的一丝疑虑,也属人之常情。

“能。”萧御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如同巨石坠地,带着一种对她近乎信仰般的坚定。他向前迈了半步,与她并肩立于汉白玉栏杆前,目光同样投向无垠的夜空,但他的眼神却比星光更加锐利和确定。“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稳却蕴含着千钧之力,“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丛生荆棘,还是万丈深渊,迷雾重重,”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侧脸上,“我都会在你身边。为你开道,斩尽一切阻碍;为你守夜,护你永世周全。”

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誓言,是早已融入骨血的本能,是超越了一切世俗情感的、更加深厚的羁绊。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月光如水,澄澈透明,静静流淌下来,洒落在下方金銮殿层层叠叠、金光璀璨的琉璃瓦上。那些瓦片在白天吸收了大量阳光,此刻在月华的浸润下,竟泛出一种清冷而神圣的辉光,宛如仙人宫阙,不似人间。殿内,因为夜色和距离显得有些幽深,但那把象征至高权柄的龙椅,却仿佛能自动吸纳所有的光线,在清澈的月华下,轮廓清晰,显得格外宁静、空灵。它静静地安置在那里,不带一丝焦躁,仿佛一位极具耐心的智者,洞悉一切,正静静地、笃定地等待着它命定的主人,在恰当的时机,来完成一段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千古传奇。

而历史的笔,早已饱蘸了浓墨。不远处的值房内,鬓发已斑白的老史官,伏案于灯下,神情肃穆。他提起那支狼毫笔,在铺开的宣纸上,以工整而端庄的楷书,一笔一划,郑重写下:“二月初一,凯旋盛典,万民归心。空悬龙椅,终见明主。世界铁路之宏图,始于斯夜。”  写罢,他轻轻吹干墨迹,目光透过窗棂,望向高台上那一双身影,眼中流露出一种见证历史的激动与欣慰。他知道,自己记录的,不仅仅是一个夜晚,一个仪式,而是一个波澜壮阔时代开启的序章。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笙歌,更反衬出这高台之上的静谧。两颗为同一宏图而跳动的心,在月光下,在历史铺开的卷轴前,找到了共同的节奏和方向。前路漫漫,但有何惧?吾道不孤。

这一夜,京城的灯火,为希望与未来而彻夜未熄。一个新的时代,一个由谢凤卿亲手开启的时代,正在这片璀璨的灯火与无尽的期望中,缓缓拉开它波澜壮阔的序幕。

远方,北疆雪原之巅。

北疆孤影:赫兰真的决断时刻

红衣如血映雪原,一念之差定乾坤。北疆的夜,是与京城歌舞升平截然相反的世界尽头。

这里没有朱红宫墙内流泻出的温暖烛光,也没有朱雀大街上万人空巷的喧腾,唯有一望无际的雪原在冷冽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苍白。寒风如远古部落遗落的战歌,裹挟着雪沫,刮过裸露的岩石,发出呜咽般的嘶吼,让天地间弥漫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在这片被冰雪统治的净土,时间仿佛也被冻结,万物回归最原始的静默。

就在这片苍茫的尽头,一道悬崖孤绝地耸立,如同大地被天神挥剑斩断的伤口。崖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撕裂夜的寂静,更添几分吞噬一切的荒凉。峭壁之上,挂满晶莹雾凇的林木,如同披着白袍的卫士,在“蓝调时刻”泛着冷冽的银光,静穆地守护着这片秘域。

而在这悬崖之巅,一袭红衣傲然独立。

那红,是这苍白天地间唯一不肯屈服的浓烈色彩,鲜艳得惊心动魄,宛如冰封湖面上骤然绽放的红莲,又像是诸神宴饮时不慎倾倒在雪白绸缎上的葡萄美酒,带着一种决绝而凄厉的美感。红衣在朔风中猎猎翻飞,衣袂飘飘,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誓要以一己之力温暖这冷酷仙境。

赫兰真勒马立于悬崖边缘,胯下的战马“赤焰”似乎也感知到主人的心绪,不安地踏着蹄子,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霜。夜风猎猎,疯狂地撕扯着她宽大的衣袂,那身红衣在风中狂舞,如同战旗般飘扬;她如墨的长发也随风狂舞,几缕发丝拂过她棱角分明的脸颊,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目光,穿越了千山万水,死死地钉在东南方向。在那遥远的天际线尽头,夜空似乎被一种朦胧的、温暖的光晕所照亮,与北疆这边纯粹的黑夜和冷白的雪光形成鲜明对比。她知道,那片微亮的夜空之下,就是大燕的京城。此刻,那座她曾短暂停留过的繁华都城,正在举行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狂欢,万民沸腾,普天同庆,为了那个女人的凯旋。

而那场喧嚣至极的盛宴,与她赫兰真,毫无关系。

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在她深邃的眼眸中翻腾、涌动。那里面有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凭什么那个叫谢凤卿的女人可以站在光芒万丈的顶端,接受万众景仰,而她却要在这苦寒之地,与风雪为伍?那里面有羡慕,不是羡慕那虚妄的荣光,而是羡慕对方能够拥有施展抱负的舞台和麾下效死的将士;那里面,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佩。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化为了一种深深的落寞和决绝。

她知道,那个名叫谢凤卿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权力的绝对顶峰,睥睨天下,志得意满。她们本应是这世间最相似的同类,同样才华盖世,同样胸怀大志,同样不甘被命运摆布。然而,命运的诡谲之处就在于,它让两条本该平行的直线产生了短暂交集,却又让她们迅速背离,驶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而且注定,只能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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