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大结局
晨光刚漫过屋檐的藤萝花，贺瑾儿就站在私塾院门口，看着陆续来上学的孩子。
她穿着素色布裙，袖口沾着些许墨痕，这是昨夜批改教案时不小心蹭上的。
三年前，她和苏遇白成亲后，便执意要办一所私塾——不收学费，管一顿午饭，十岁以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能来。消息传出去时，村里和镇上的人都笑她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让娃子们免费读书，纯属赔钱买卖。
可贺瑾儿不这么想，她总记得当年在叶府里的过往，还有贺珠怜那张卖身契，记得自己攥着契书时的无力感。
她要让这些孩子握着笔，而不是像牲口一样被一张纸定义命运。
“先生早！”
脆生生的招呼声打断了贺瑾儿的思绪，她抬头看见自家龙凤胎——儿子苏念安、女儿苏念瑾，正背着小布包跑过来。
念安的布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竹简，念瑾则一手抓着布包带子，一手还在啃着半个麦饼。
“慢些跑，别摔着。”贺瑾儿笑着迎上去，伸手想帮念安拉好布包，手指刚碰到布料，就听见“哗啦”一声，几支毛笔从包里掉出来，滚到了泥地上。
“哎呀！”念安慌了，蹲下去捡毛笔，指尖沾了泥也不管，只急着看笔毛有没有断。
念瑾在一旁咯咯笑，还故意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竹简，贺瑾儿刚想训她，就看见念瑾突然变了脸色。
伸手在布包里翻来翻去：“娘，我的墨锭呢？我昨天明明放在包里的！”
贺瑾儿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兄妹俩第三次忘带东西了。
上次念安忘带课本，只能和同桌挤着看；前几天念瑾忘带纸，竟在竹简背面乱涂乱画。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帮念瑾翻布包，果然没看见墨锭的影子，倒是翻出了几颗野山楂。
想必是昨天放学路上摘的，玩着玩着就忘了正事。
“你们俩啊，”贺瑾儿拿起沾了泥的毛笔，语气里带着无奈，“娘每天晚上都跟你们说，睡前把第二天要带的东西理好，怎么总记不住？”
念安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昨天写完字，把课本放桌上了，早上走得急，忘了装。”
念瑾也小声嘟囔：“墨锭太重了，我不想背，想着到私塾跟别人借……”
“借？”贺瑾儿站起身，看着院门口越来越多的孩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她扫了一眼，有孩子把布包当玩具甩来甩去，竹简在里面撞得咚咚响。
有孩子手里攥着糖糕，课本却皱巴巴地塞在怀里，边角都磨破了。
这些孩子的爹娘，大多是抱着“不花钱白读书”的心思送他们来的，从没人教过他们要珍惜这机会。
“念瑾，你觉得墨锭重，可你知道，有些孩子想有一块完整的墨锭都难吗？”
贺瑾儿的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娘办这私塾，不是让你们来混日子的。纸墨课本看着普通，可那是能让你们识字、算账、懂道理的东西。
当年娘像你们这么大时，连一本完整的书都没见过，只能偷偷躲在学堂窗外听先生讲课。”
这话当然是编的，但不编不行啊！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学拼音、数学、外语、小提琴……多难啊！但再难也是为了改变命运，做人上人。
可现在的孩子，课本随手扔，墨锭随便丢，仿佛这些能改变命运的东西，只是不值钱的玩物。
贺瑾儿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知道，这些孩子不是坏，只是没见过苦，没明白读书不是理所当然，而是能攥在手里的、最实在的希望。
“先生，我来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大大的布包跑过来，是镇上铁匠家的儿子林阿庚。
他比念安兄妹小一岁，却总是第一个到私塾，布包里的课本、纸墨整理得整整齐齐，连竹简上的绳子都系得一丝不苟。
贺瑾儿看着他，心里稍稍安慰了些，总归不是所有孩子都不懂珍惜。
沙漏流了半截，贺瑾儿带着孩子们进了教室。今天教的是算学，她刚在黑板上写下题目，就看见念安在偷偷玩手里的石子，念瑾则在纸上画小虫子。
她走过去，敲了敲两人的桌子，刚想说话，就听见林阿庚举手：“先生，我有个想法！”
贺瑾儿愣了一下，让林阿庚站起来说。林阿庚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画满线条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先生，您上次讲农学的时候说，纺线太慢，娘和姐姐每天纺到半夜都纺不完。我想着，能不能做一个机器，让纺线变快些？我画了图纸，您看……”
纸上画着一个带着轮子和纱锭的装置，虽然线条稚嫩，却能看出大致的结构——这竟是贺瑾儿前世在书中见过的珍妮纺织机！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接过图纸，手指都有些颤抖。
她知道，在原本的时空里，珍妮纺织机是十八世纪才出现的，可现在，在这个宋代的小私塾里，一个七岁的孩子竟凭着自己的观察，画出了类似的装置。
“阿庚，你这图纸……是你自己画的？”贺瑾儿的声音有些激动。
林阿庚点点头：“我看娘纺线时，一只手只能牵一根纱，要是能让机器一次牵多根，不就能快些了吗？我还想让爹帮我做个模型试试。”
贺瑾儿看着林阿庚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她举起图纸，对全班孩子说：“大家看，阿庚用学到的道理，想帮家里解决困难。
这就是读书的用处，不是为了装样子，是为了能想出办法，让日子过得更好。
他是天才，更是懂得努力展望未来的天才！”
念安和念瑾都抬起头，看着图纸，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念安悄悄把石子放进了布包，念瑾则把画着小虫子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他们也要努力，天才唉！好好听，他们娘从来没有这么夸过自己！
下午的课，孩子们都认真了许多。
念安主动举手回答算学题，念瑾也在纸上认真地练习写字。
贺瑾儿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了笑意。她知道，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
但只要有一个孩子明白读书的意义，只要有一个像林阿庚这样的孩子愿意思考，这私塾就没白办。
下午布谷鸟蹄声时，夕阳正好洒在私塾的院子里。贺瑾儿刚收拾好教案，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瑾儿，念安，念瑾，回家吃饭喽！”
是苏遇白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肩上还挎着两个小布包，想必是怕孩子们背不动，特意来接他们的。
贺瑾儿有点感动，念安和念瑾像小鸟一样跑过去，围着苏遇白叽叽喳喳地问：“爹，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苏遇白笑着打开食盒，一股香气飘了出来：“你们猜猜？有念安爱吃的红烧肉，念瑾喜欢的芙蓉蛋，还有咱家先生爱吃的清炒时蔬。”
“哇！”念瑾拍手叫好，念安则凑过去，想偷偷捏一块肉，被苏遇白轻轻拍了下手背：“先洗手，不然你娘要生气了。”
贺瑾儿走过去，接过苏遇白手里的食盒，心里暖暖的。
她看着苏遇白，又看了看身边的孩子，突然想起林阿庚的图纸。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梁山的私塾里，还会走出更多像林阿庚这样的孩子，他们会用学到的知识。
让这个时代变得不一样——提前两千年，让纺车转得更快，让田地长得更丰茂，让更多人不再被命运束缚。
“在想什么呢？”苏遇白见她发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贺瑾儿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饭闻着特别香。”
念安已经拉着林阿庚的手，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他也想变成天才，念瑾则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小路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贺瑾儿知道，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这私塾还在，这里的日子，就会像这夕阳一样，越来越暖，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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