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远，赃款？
第二天中午,陆沉远准时来到老城区公园。
雪后的公园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在打太极。他找到苏琪说的那个长椅,假装系鞋带,摸到了椅子下面的U盘。
回到车里,陆沉远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打开后是几十份扫描文件。陆沉远仔细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些文件记录的,是南氏集团这几年所有的资金往来。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来源去向都有据可查。最关键的是,那五千万所谓的“可疑资金”,其实是南氏集团三年前在海外的一笔投资回报,完全合法合规。
“这些资料,足够证明南婉的清白。”
陆沉远刚要松口气,突然发现文件夹最后还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视频,画面里是一个会议室。几个人正在商量什么,声音很模糊。陆沉远调高音量,终于听清了对话内容。
“老城区这个项目,必须让南氏集团拿下。”一个声音说。
“为什么?其他几家公司的方案也不错。”
“因为只有南氏集团,才能让陆沉远放松警惕。”那个声音冷笑,“等项目做到一半,我们再爆出他和南婉的关系,到时候他就彻底完了。”
“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评标那天,我会让人做手脚,确保南氏集团中标。然后过几个月,再举报他们利益输送。”
陆沉远握紧鼠标,盯着屏幕。
画面突然切换了角度,他看清了说话那个人的脸。
是韩明。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陆沉远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眩晕。
老城区改造项目,南婉中标,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套。目的就是要把他拉下水,然后一网打尽。
手机响了,是孔胜。
“老陆,赶紧回家!有人去你家了!”
陆沉远心里一紧:“什么人?”
“纪委的人,说是要调查你的个人财产。”孔胜声音很急,“我爸也压不住了,上面直接下的命令。”
陆沉远挂断电话,发动车子往家赶。
路上,他一直在想怎么办。U盘里的视频虽然能证明这是个阴谋,但也同样证明了南氏集团中标确实有问题。如果把视频交出去,南婉会脱罪,但他自己依然脱不了干系。
况且,视频里韩明说的那些话,涉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贸然公开,可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回到家,门口停着两辆车。
陆沉远刚进门,就看到几个纪委工作人员正在翻箱倒柜。
“陆市长,这是调查令。”领头的中年男人出示证件,“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家里有不明来源的财产,需要核查。”
“我配合。”陆沉远说。
搜查持续了两个小时。
书房、卧室、客厅,每个角落都被翻了个遍。陆沉远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陆市长,这是什么?”一个工作人员从书房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陆沉远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那是一叠现金,厚厚一沓,看起来有十几万。
“这不是我的。”陆沉远说。
“不是你的,为什么在你抽屉里?”中年男人走过来,拿起信封,“而且这个抽屉有锁,钥匙在你身上吧?”
陆沉远说不出话来。
那个抽屉确实是锁着的,钥匙一直在他身上。但这笔钱,他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
“陆市长,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中年男人说,“我们需要调查这笔钱的来源。”
“等等。”陆沉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要打个电话。”
“不行,在调查期间,你不能联系任何人。”
“我只是想找律师,这是我的权利。”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可以,但我们要在场监听。”
陆沉远拨通了云江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说明了情况。律师表示会立刻赶来。
“陆市长,在律师来之前,请你先配合我们回纪委。”中年男人说,“这是程序。”
陆沉远被带上车。
车子开出小区,他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露出周启明得意的笑脸。
陆沉远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省纪委,审讯室。
陆沉远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对面是两个审查人员。
“陆沉远,我们在你家发现了十五万现金。”年长的审查员说,“请解释这笔钱的来源。”
“我不知道那笔钱是哪来的。”陆沉远说,“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
“陷害?”审查员冷笑,“你家的抽屉是锁着的,钥匙只有你有。钱怎么会凭空出现?”
“我这几天都不在家,有人可能趁我不在,偷偷放进去的。”
“你有证据吗?”
陆沉远沉默了。
他确实没有证据。这几天他忙着应付各种事情,家里的安全根本没顾上。如果有人真想陷害他,太容易了。
“陆沉远,态度决定一切。”年长的审查员说,“如果你主动交代,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理。但如果你一直不配合,后果很严重。”
“我说的都是实话。”陆沉远看着他,“这就是个圈套,有人想搞垮我。”
“谁想搞垮你?”
陆沉远刚要说出周启明的名字,突然停住了。
如果他现在指控周启明,对方肯定会矢口否认。而且以周启明的背景,很可能反咬一口,说他是诬陷。
更重要的是,U盘里的视频证据还在车里。如果现在说出来,纪委的人肯定会去取。但取回来之后,会不会真的用来调查韩明,还是未知数。
“我暂时不能说。”陆沉远最后说,“但我保证,我会找到证据证明清白。”
审讯持续到晚上八点。
律师赶到后,审讯暂停。陆沉远被安排在纪委的宾馆里“休息”,实际上是变相软禁。
晚上十点,孔胜打来电话。
“老陆,你还好吗?”
“还活着。”陆沉远苦笑。
“我爸托人打听了,这次针对你的举报材料,全都是实名的。”孔胜说,“举报人是个老干部,很有威望。他说亲眼看到你收了别人的钱。”
“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收过任何人的钱!”
“我也不信,但人家是实名举报,纪委必须查。”孔胜叹气,“而且老陆,我还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
“南婉的案子,定性了。”孔胜的声音很沉重,“涉嫌洗钱和行贿,检察院已经批捕了。”
陆沉远感觉天旋地转。
“检察院办案,一般多久?”他问。
“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半年。”孔胜说,“但以南婉的情况,我估计会拖很久。”
“她的律师呢?”
“南氏集团的法务部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孔胜说,“但老陆,我必须告诉你实话。以目前的证据,南婉很难脱身。”
陆沉远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老孔,帮我个忙。”他说。
“你说。”
“我车里有个U盘,帮我拿出来,藏好。千万别让任何人发现。”
孔胜愣了一下:“U盘里是什么?”
“证据。”陆沉远说,“能证明这一切都是阴谋的证据。”
“好,我现在就去。”
挂断电话,陆沉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他想起和南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五年前的冬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他刚升任副区长,去参加一个招商会。南婉代表南氏集团来谈合作,穿着黑色大衣,头发上落了雪花,笑起来像冬日暖阳。
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简单美好。
现在,一切都变了。
第二天一早,陆沉远被叫去继续接受询问。
这次审查的内容更详细,从他的银行流水到消费记录,从他的社会关系到家庭背景,每一项都要解释清楚。
“陆沉远,你和南婉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审查员问。
“两年年前。”
“交往期间,她给过你钱吗?”
“没有。”
“那这笔转账怎么解释?”审查员拿出一份银行流水,“去年三月,南婉向你的账户转了二十万。”
陆沉远看着转账记录,皱起眉。
“那是她借我的钱,我妈那时候生病住院,需要用钱。”
“借?”审查员冷笑,“那你还了吗?”
“还了,去年年底还的。”
“证据呢?”
陆沉远想了想:“应该有转账记录,你们可以查。”
审查员低头翻看资料,过了一会抬起头:“确实有一笔二十万的转账。但时间是今年一月,不是去年年底。”
“对,我记错了。”陆沉远说,“是今年一月还的。”
“为什么借了十个月才还?”
“因为我妈的病情反复,一直需要用钱。”
审查员盯着他,突然问:“陆沉远,你确定你妈去年住院了?”
陆沉远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我们查了医院的记录,你母亲去年确实住过院,但时间是去年十月,不是三月。”审查员说,“那三月这笔钱,你拿去做什么了?”
陆沉远愣住了。
他努力回想,去年三月…对了,那时候他还是副区长,正在筹备一个扶贫项目,自己垫付了一部分启动资金。
“我用那笔钱垫付了扶贫项目的启动资金。”陆沉远说,“这件事财政局有记录。”
“我们查过了,确实有这笔支出。”审查员点点头,“但问题是,为什么要用女朋友借你的钱去垫付公款?你自己的工资呢?”
陆沉远语塞。
他穷，是公认的事情。
“陆沉远,我们怀疑,这二十万是南婉给你的好处费。”审查员说,“目的是让你在后续的项目招标中,给南氏集团方便。”
“这完全是胡说!”陆沉远愤怒地拍桌子,“那时候老城区改造项目还没有立项,我们怎么可能提前串通?”
“那就是另一个项目。”审查员拿出一份文件,“去年五月,你负责的工业园区扩建项目,最后由南氏集团的子公司中标。这个,你怎么解释?”
陆沉远脑子嗡的一声。
工业园区扩建…他确实参与过那个项目的评审。但中标的过程绝对公正,南氏集团的子公司是凭实力拿下的。
可现在,一切都被串联起来,看起来就像精心设计的利益交换。
“我需要时间整理思路。”陆沉远说,“这些问题太突然了。”
“可以。”审查员站起身,“但陆沉远,我劝你好好想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下午,陆沉远终于见到了律师。
“陆市长,你的情况很不乐观。”律师坦白地说,“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每一个指控都有证据支撑。虽然都是间接证据,但串联起来,足够让人产生合理怀疑。”
“那我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找到直接证据,证明这是陷害。”律师说,“比如,那十五万现金是谁放进你家的?工业园区项目的评审,有没有完整的记录可以证明程序正当?”
“我会想办法。”陆沉远说,“但现在我被软禁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我可以帮你调查,但需要你提供线索。”
陆沉远想了想,把U盘的事告诉了律师,但没有说具体内容。
“我让朋友保管了一个U盘,里面有重要证据。你想办法拿到,但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律师点头,“我会尽快行动。”
律师走后,陆沉远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窗外的雪还在下,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他拿出手机,看着南婉的照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推动老城区改造,如果不是他坚持让南婉的公司参与竞标,也许现在南婉还好好的,还在开心地管理着公司,还在和他规划着未来。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短信,陌生号码。
“想救南婉吗?明天晚上八点,老城区废弃工厂,一个人来。”
陆沉远盯着短信,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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