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棠棠

正当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愈发浓烈时，书架顶端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小黑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正蹲在高处俯视着他们，金黄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尾巴一甩一甩的，似乎对人类的亲热行为很是嫌弃。

“小黑！”温雅惊喜地小声叫道，立刻从张建国怀里钻出来，伸手招呼它，“快下来！”

黑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轻盈地从书架跃下，慢悠悠地踱到温雅脚边，仰头“喵”了一声，像是在讨要零食。

“贪吃鬼~”温雅笑着从包里翻出那包特制猫饼干，蹲下身喂它，指尖轻轻挠着小黑的下巴，“你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是不是故意打断我和张叔呀？”

张建国也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抚过小黑光滑的皮毛，笑道：“这猫精得很，估计是闻到你包里的饼干味才过来的。”

小黑舒服地眯起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蹭着，仿佛在宣示主权。

暖黄的灯光下，两人一猫的影子投在地上，竟真有几分一家三口的温馨感。

“喵~”小黑吃完最后一块饼干，满足地舔了舔爪子，随后轻盈地跳上旁边的椅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成一团，俨然一副监工的模样。

“看来我们被它盯上了。”张建国低笑，伸手揉了揉温雅的头发，“继续看书？”

“嗯！”温雅点点头，重新靠回他怀里，翻开《傲慢与偏见》。

——

太阳渐渐西沉，彩绘玻璃折射出的光斑在书页上缓缓移动。

温雅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快黑了……”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合上书，搂紧张建国的胳膊：“张叔，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甜品店！”

张建国顿了顿，目光扫过腕表，略带歉意地说道：“今天不行，晚上有个商业饭局，得提前过去。”

“饭局？”温雅眨了眨眼，凑近他，杏眼里满是期待，“那我能不能一起去？”

张建国喉咙一紧，正不知该如何拒绝，耳麦里，苏婉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定了定神，温和地捏了捏温雅的脸颊，哄道：“今天都是些生意上的老男人，谈的事情也枯燥，你去肯定会无聊的。下次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好不好？”

温雅扁了扁嘴，明显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但最终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那……张叔要补偿我！”

“好，补偿。”他笑着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下次带你去吃你最爱的海鲜。”

温雅这才展颜一笑，伸出小拇指：“拉钩！”

张建国配合地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

离开图书馆后，张建国快步走向停车场，沈冰早已在车内等候。

红旗轿车驶入苏园时，暮色已浸透了飞檐翘角。

沈冰将车停在听雨轩外的竹林旁，低声道：“方小姐等您半小时了。”

苏园内曲径通幽，听雨轩隐在一片竹林深处。

张建国推开雕花木门时，檐角铜铃恰好被晚风拂响，惊起几只栖在芭蕉叶下的雀鸟。

方棠背对着门立在窗前，靛青色的旗袍勾勒出修长的背影，发间木簪斜插，正低头整理案几上那幅装裱好的《凤穿牡丹》。

听到响动，她蓦然回首。

“张先生来了。”她屈膝行礼时，旗袍开衩处隐约露出被丝袜包裹的膝盖，“刚请老师傅们重新绷了绣面。”

张建国走近细看，绣屏上的凤凰羽翼流光溢彩，每一根金线都还原了方父独创的雨丝绣法。

牡丹花瓣层叠晕染，最妙的是凤凰眼珠竟用黑珍珠缀成，在烛光下流转着活物般的灵韵。

“真漂亮。”他由衷赞叹，指尖虚抚过凤凰尾羽，“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方棠的睫毛在灯下投着蝶翼般的影：“您看这牡丹的配色。”

她葱白的手指隔空点着花瓣，“从花心到边缘要过渡七种红色，最外层的曙红里要掺金箔捻的线——”

她突然噤声，因为张建国转头凝视她的目光太过专注。

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将那憨厚的眉眼镀上一层罕见的柔情。

“我说错了？”方棠无意识攥紧旗袍侧缝的盘扣。

“没有。”张建国忽然伸手替她扶正将落的木簪，“只是觉得，这凤凰再美……也不及方老师低头刺绣时的模样。”

方棠闻言，耳尖倏地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屏边缘的锦缎，低声道：“张先生说笑了。”

烛光映着她发间木簪的纹理，靛青旗袍上暗纹的缠枝莲仿佛活了过来。

“我说真的。”张建国向前半步，粗糙的指腹擦过她整理绣线时被扎红的指尖，“这双手能化腐朽为神奇。”

方棠倏然收手，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

她转身去斟茶掩饰羞赧，茶汤在青瓷盏中漾开细纹：“张先生一同用饭吧？苏帮菜要趁热……”

“好啊。”张建国接过茶盏时故意碰了碰她的指尖，“不过你要么叫我张董，要么叫我张先生——”

他低头抿了口碧螺春，抬眼时眸中带着笑意，“咱们也算熟识了，还这么生分？”

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方棠的神情。

她将一缕散落的鬓发挽到耳后，木簪上的梅枝纹路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我……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合适。”

“叫我小名吧。”

张建国忽然道，黝黑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几分赧然，“老家人都叫我铁柱。”

“铁柱哥？”方棠杏眼微睁，随即掩唇轻笑，旗袍领口的盘扣随着肩头轻颤松开半分，“那你也别叫我老师了。”

她抬眼时眸中映着烛火，“叫我棠棠就好。”

“棠棠。”张建国唤得自然，却见方棠手中的茶匙“当啷”一声跌在描金托盘上。

她慌忙去捡，发间木簪不慎滑落，青丝如瀑倾泻而下，遮住了骤然烧红的脸颊。

张建国俯身拾起木簪，梅枝末端还残留着体温。

他笨拙地替她挽发时，指尖蹭到她后颈细腻的肌肤，两人同时一颤。

方棠低头盯着自己绞紧的十指，旗袍袖口的丁香色滚边微微抖动：“还、还是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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