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脚滑而已
“吉时已到,请寿星老夫人升座——”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
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笑吟吟地坐在了主位。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呈上寿礼。
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琳琅满目,老夫人一一含笑点头,并未见太多波澜。
轮到东西两院子孙献礼。
尉迟诤率先上前,献上一尊尺高的羊脂白玉观音,玉质温润,雕工精细,那眉眼间倒是真的跟老夫人有几分相似。
老夫人见到,果然动容,接过玉观音细细摩挲,眼中泛起些许泪光。
“好孩子,你有心了。”老夫人声音微哽,看向尉迟诤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尉迟诤心中得意,面上却愈发恭谨:“孙儿偶然得之,只觉得与祖母颇有缘分,能博祖母一笑,便是它最大的造化了。”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叹与恭维之声。
“诤大爷真是孝心可嘉!”
“这玉观音品相极佳,怕是价值连城啊!”
“最难得的是这份心意,瞧老夫人多喜欢。”
许夫人与尉迟景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尉迟诤退下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安静立在尉迟晟身后的芙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芙清垂眸,面色平静无波。
紧接着,其他小辈也陆续献上寿礼,虽也珍贵,但在那尊意义非凡的白玉观音对比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终于,轮到了尉迟晟。
他并未亲自上前,只对芙清微微颔首。
芙清会意,捧着那个古朴的锦盒走到堂中,对着老夫人盈盈拜下:“奴婢奉纪王之命,为老夫人献上寿礼,恭祝老夫人福寿安康,松柏长青。”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手中的锦盒上,都带着几分好奇。
“起来吧,晟儿有心了。”老夫人微微颔首,瞧不出喜恶来。
芙清起身,轻轻打开锦盒,躺在红色丝绒上的,是一面紫檀木菱花镜。
镜身紫黑油亮,缠枝莲纹与云水纹交错盘旋。
席间响起些许窃窃私语,一面木镜,便是巧夺天工,又如何能与那尊白玉观音相比?
尉迟诤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许若初更是忍不住低声嗤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是个木头镜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然而,端坐在上的老夫人,在看到那面镜子的瞬间,身体一震。
她不由自主的向前倾身,眼神直勾勾的落在镜子上,嘴唇微微颤抖。
“这……这是……”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
芙清适时开口:“回老夫人,此镜乃是按老王爷当年亲手为您绘制的一套家具图谱中的样式,复刻而成,虽比不得当年之作,却也是王爷对您的一片心意。”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尤其是尉迟诤,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得难看无比。
他的玉观音再好,也只是外物。
而这面镜子,承载的却是老王爷与老夫人之间的夫妻情谊,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这意义,远非一件贵重礼物可比。
老夫人已经伸出手,有些急切地道:“快!快拿给我看看!”
芙清连忙上前,将锦盒奉上。
老夫人颤抖着手拿起那面菱花镜,指尖一遍遍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尤其是那行巧妙隐藏在云水纹中的小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的眼眶迅速红了,泪水盈眶,喃喃道:“是了。是了,就是这个……”
“当年他不慎摔碎了那面镜子,还懊恼了许久,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一样的镜子。”
“晟儿,这图谱,你从何处得来?这镜子,又是何人所制?”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芙清,又转向尉迟晟?
尉迟晟这才缓步上前,躬身道:“母亲,图谱是儿子命人从旧库房中偶然寻得,至于制作,乃是请动了已致仕的将作监大匠鲁妙子出手,儿子想着,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母亲。”
“鲁妙子?他竟然肯出手?”老夫人再次震惊。
“晟儿,你有心了,这份寿礼,母亲很喜欢,非常喜欢,这比那些金玉之物更加贵重。”
她声音哽咽,眼眶里噙满了水光。
看到这一幕,尉迟诤脸色铁青,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尉迟晟竟会从故去的老王爷那里入手!
许夫人更是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端敏郡主坐在女宾席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看镇定自若的芙清,眼中欣赏之色愈浓。
寿宴正式开始,丝竹管弦响起,舞姬翩跹入场。
芙清侍立在尉迟晟的身后,不在多言。
说话间,一个丫鬟正端着汤羹而来,眼神闪烁,手臂微微发抖,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盛满热汤的瓷碗脱手而出,直直朝着尉迟晟的身上泼去。
“王爷小心!”芙清惊呼一声,伸手去挡那飞来的汤碗。
滚烫的汤汁泼在了芙清的手背上,瞬间传来一阵灼痛。
那丫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脚滑,王爷饶命,芙清姐姐饶命。”
尉迟晟的脸色瞬间阴沉,冷声开口:“脚滑?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在本王面前脚滑?”
芙清强忍着手背火辣辣的疼痛,心中冷笑。
这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若只是如此,柳文渊在西院也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
尉迟晟一声令下,魏林立刻上前要将那丫鬟拖下去。
“六叔且慢!”尉迟诤急忙起身,拱手道,“今日是祖母寿宴,宾客盈门,见血不吉。这丫鬟想来是初次近身伺候贵客,心中紧张以致失手,也是情有可原,六叔这般严惩,未免扫了大家的兴致,不如小惩大诫,让她下去便是。”
“如此一来,也算是为祖母积德了。”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全了孝道,又显得宽宏大量。
尉迟晟眸光冷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冲撞了本王,倒也无妨。只是今日母亲寿辰,若这手脚不稳的下人,稍后不慎冲撞了母亲,或是惊扰了哪位贵客,那才是真正的扫兴,更是我纪王府治家不严之过。”
“诤儿,你说是不是?”
他轻飘飘一句反问,噎得尉迟诤脸色一僵,无言以对。
“王爷,奴婢瞧着这位姐姐面生得很,不知是在哪位主子跟前伺候的?今日寿宴人手调配,皆有定数,怎会派一个生手来王爷跟前?”芙清强忍手背灼痛,适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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