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新的指令
手术室外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转为绿色。
厚重的金属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脸上的口罩，满是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宽慰。
“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顺利取出来了。”
“很险，就差一点点就伤到了主动脉。不过他身体素质很好，失血虽然多，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
“命，是保住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泄洪的闸门。
一直站在走廊里，身体绷得像钢筋的老虎等人，瞬间松垮下来，有人甚至直接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楚尘对着医生点点头，声音低沉。
“辛苦了。”
他没有跟着众人一起放松，只是转身，推开了旁边特护病房的门。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猴子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被单下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是睁开的，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开门声，他费力地转过头。
“老大。”
楚尘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醒了？我还以为回来可以直接给你选个骨灰盒了，黑檀木的，配你的肤色。”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却让猴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猴子顿时不服气了，脖子都梗了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屁！那是狙击手！几百米外躲在暗处放冷枪，防不胜防！有本事你上啊！”
“我跟你说，那种情况，你上你也得中招！”
楚尘嗤笑一声，伸手戳了戳他没受伤的胳膊。
“技艺倒退了就是倒退了，找什么借口。”
“你看你这身肉，都松了。回去之后，体能训练量翻倍，武装越野加十公里。”
猴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嘴里嘟囔着“没人性”，但眼里的那点光，却重新亮了起来。
只要还能回去训练，就说明他还活着，还是这个队伍不可或缺的一员。
楚尘没再继续逗他，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养着。”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当病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的那一刻，他脸上的那点轻松写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眼镜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终端，神情凝重地等待着。
“老大。”
楚尘走到他身边，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平板屏幕上那些飞速滚动的代码上。
“继续查。”
“把那个园区，还有皇甫渡岑，给我挖个底朝天。”
眼镜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刚刚完成初步破解的加密文件。
“结果出来了。根据我们从园区头目办公室里找到的那些资料，LG3园区和皇甫渡岑之间，存在着巨额的资金往来和隐秘的人员输送记录。”
“这个园区，几乎可以看作是皇甫渡岑在海外的私人黑产基地，一个为他提供灰色资金和处理脏活的工具。”
楚尘的眼神愈发深邃，如同寒潭。
“你觉得，这只是他个人行为，还是整个皇甫家都默许的行为？”
这个问题，让眼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理性的分析。
“很难界定。”
“对于皇甫家这种体量的豪门来说，家族利益是最高准则。他们内部派系林立，竞争激烈。”
“皇甫渡岑作为家族里最受重视的年轻一代，他需要功绩，也需要自己的势力和见不得光的财源来巩固地位。”
“所以，这很可能是一种家族内部的默契。长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捅出天大的篓子，不牵连到家族的根基，他们甚至会乐于见到他用这种方式壮大自己。”
“这片园区，就是他的‘功绩’，也是他藏在阴影里的獠牙。一旦失控，家族也可以随时将他切割出去，弃车保帅。”
眼镜的分析，让事情的性质变得更加复杂。
楚尘没有说话，脑海里却闪过一些被他暂时压下的画面。
皇甫渡岑在国内一直表现得那么老实，安分守己，像个真正的儒雅商人，热心公益，风度翩翩。
可这副精致的面具之下，藏着的却是一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还有那枚断指。
一枚经过特殊化学药剂处理，完全破坏了所有生物信息，根本查不出任何DNA的断指。
这件事，楚尘一直没有忘记。
一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心思该有多么缜密，手段该有多么狠毒。
皇甫渡岑不单纯。
这个看似光鲜亮丽，屹立于顶尖豪门之列的皇甫家，恐怕也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干净。
“查。”
楚尘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把当地所有与人口失踪，电信诈骗，劳务纠纷相关的案件都给我找出来。”
“我要知道，园区里那些我们的同胞，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掉进这个陷阱的。”
“是。”
眼镜立刻开始执行命令。
在大使馆情报系统的全力协助下，无数尘封的档案和信息流，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到了眼镜的终端里。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案例，被冷冰冰地呈现在楚尘面前。
“张某，二十六岁，国内985高校计算机专业硕士。收到一份来自所谓‘新加坡跨国科技公司’的高薪聘书，职位是高级软件工程师，年薪三百万。结果飞机一落地，护照就被收走，人被蒙着头带进园区，从事诈骗程序开发，每天只准睡四个小时。”
“李某，女，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大学生。在社交软件上认识了一个‘完美男友’，对方自称是华裔富二代，温柔体贴，出手阔绰。在对方的甜言蜜语下，她被骗到这边来‘奔现’，结果等待她的不是爱情，而是被卖进园区，强迫从事色情直播，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王某，三十五岁，一个普通工人。在国内欠下几十万赌债，被所谓的‘朋友’介绍到这边来‘打工还债’，号称月入十万。来了之后才发现是噩梦的开始，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以上，吃的是馊饭，睡的是地铺，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
“周某，十九岁，高中辍学，怀揣着明星梦。被一个自称星探的人看中，说可以送他去国外参加练习生培训，保证出道。他骗了家里的积蓄交了‘培训费’，到了这里才发现，所谓的培训，就是学习如何进行感情诈骗。”
一条条信息，冰冷而残酷。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和一段被彻底毁掉的人生。
他们用尽了各种卑劣的手段，将自己的同胞骗到这片人间地狱，像对待牲畜一样奴役他们，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楚尘静静地看着，他握着窗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眼中的温度，一点点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
他口袋里那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短促地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王。
楚尘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四周的信号屏蔽装置已经开启。
他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
电话那头，王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有些反常，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会议结束了。”
“关于这件事，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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