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意外来兵
东北前线的战事,如同这酷寒的天气一般,迅速进入了白热化。
盛时庭抵达后,以其一贯的雷厉风行,迅速整合了因东北军溃败而显得有些混乱的边防部队,重新构建了防线。
小规模的接触战、侦察与反侦察、炮火试探几乎每日都在发生。指挥部里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地图上的标记不断更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汗水和钢铁混合的冰冷气息。
这天傍晚,风雪稍歇,但寒气反而更加刺骨。盛时庭刚与几位师长研判完次日一场针对日军前哨阵地的拔除行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就着冰冷的干粮简单对付一顿晚饭。
指挥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贴身副官甚至来不及像往常一样沉稳报告,便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掀帘而入。
“督军!有人拜访!已经到了指挥部外!”副官的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变调。
盛时庭眉头一蹙,在这前线重地,谁会、又谁能不经层层通报直接来到他的指挥部?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配枪,冷声道:“什么人?身份核实了吗?”
副官脸上激动与困惑交织,喘了口气道:“核实了!是、是季文翰,季司令!他带着他的警卫营,说是……说是来支援我们的!”
“季文翰?”盛时庭猛地站起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季文翰的防区远在南方,与东北相隔何止千里,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冰天雪地的前线?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指挥部,凛冽的寒风瞬间包裹了他。
只见指挥部外的空地上,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严整的队伍静静伫立在积雪中,人数不多,约一个加强营,但人人眼神锐利,装备精良,显然是一支精锐。
为首一人,身披墨绿色将校呢大衣,身形挺拔如松,不是季文翰又是谁?
他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帽檐和肩头落满了雪花,被寒风吹得脸色发青,但那双与盛时庭有几分相似的、锐利而明亮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与这酷寒格格不入的炽热火焰。
“时庭兄!”季文翰见到盛时庭,立刻上前一步,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寒冷而有些沙哑,却铿锵有力。
“文翰?你怎么会在这里?”盛时庭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季文翰咧开嘴,哈出一大口白气,笑容却带着军人的豪迈与决绝:“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东北的事,天下震动,我季文翰又非聋子瞎子,岂能不知?!”
他目光扫过周围严阵以待、条件艰苦的士兵,以及远处被炮火熏黑的雪地,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沉了下去:“张景尧认贼作父,致使山河破碎,东北沦陷,此乃我华夏军人之奇耻大辱!我辈军人,守土有责,岂能坐视倭寇在我神州大地肆虐?!”
他看向盛时庭,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更何况我等手握兵权、食国之禄的军人!得知你已率部北上抗敌,我季文翰若还在南方偏安一隅,还有何颜面穿这身军装,有何颜面去见江东父老?!”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子弟兵:“因此,我已将江南防务交予可靠之人,立即出兵,昼夜兼程,北上支援东北! 我带了我的警卫营先行一步,后续还有两个师的兵力正在铁路运输途中,不日即可抵达!我季文翰和我的弟兄们,但凭时庭兄驱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番话,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荡起千层浪。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们听着,无不为之动容。在这各派系往往拥兵自重、互相倾轧的年代,季文翰能摒弃地域之见、派系之分,主动率精锐之师千里驰援,共赴国难,这份胸怀与气节,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盛时庭看着眼前风尘仆仆却目光坚定的老友,胸腔中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填满。那是久违的、超越个人利益与地盘之争的袍泽之情,是在民族危亡关头迸发出的、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他紧紧握住季文翰的手,重重地晃了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而滚烫的承诺:“好!文翰!来得正好!你我兄弟,今日便在这东北雪原,并肩作战,让倭寇看看,我中国……尚有男儿在!”
他随即对副官厉声下令:“立刻安排季将军所部宿营,优先供给热食、炭火和御寒物资!传令下去,季将军所部,与我部将士同等对待,所需军需,一应优先保障!”
“是!”副官高声应命,看向季文翰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敬意。
盛时庭拉着季文翰,转身走进指挥部。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他亲自给季文翰倒了一杯热水,又摊开了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
“你来得太及时了,”盛时庭指着地图上敌我交错的区域,语气恢复了统帅的冷静与锐利,“倭寇占据地利,工事坚固,天气又极端恶劣,我军强攻伤亡太大。你麾下将士擅长山地丛林作战,正可弥补我军在此方面的不足。
我意,由你部负责侧翼迂回,穿插至敌后,切断其补给线,同时寻找战机,配合正面主力,给敌人致命一击!”
季文翰接过热水,却没有喝,目光紧紧锁在地图上,迅速进入了状态。他仔细查看着地形、敌我兵力标注,沉吟片刻,果断道:“没问题!我部即刻休整,明早便可投入战斗!这白山黑水,正是埋葬倭寇的好地方!”
指挥部内,两位久别重逢的统帅,没有过多的寒暄与感慨,迅速将重逢的激动化为了对敌的冷静谋划。
灯光下,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与外面呼啸的寒风、严阵以待的千军万马融为一体。
季文翰的雪中送炭,不仅带来了宝贵的生力军和精良的装备,更极大地鼓舞了前线将士的士气。
它向所有人宣告,在这场关乎民族存亡的战争中,并非只有盛时庭一人在独力支撑。
无数像季文翰这样的热血军人,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即将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用热血熔铸一道新的、不屈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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