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天伦之乐

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室内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身侧的位置果然又如期空了下来，只余下一点微凉的凹陷和熟悉的、清冽的男性气息。

映雪已然习惯，她缓缓起身，昨夜休息得尚可，虽则腰腿间仍有几分隐秘的酸软提醒着前夜的荒唐，但精神却比昨日好了许多。

用过早膳，简单的清粥小菜与水晶虾饺，暖意自胃腹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漱了口，由玉灵伺候着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些的湖水蓝缠枝莲纹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那支常用的珍珠簪子，显得清雅又得体。

“去把盈儿抱来。”她轻声吩咐。

不多时，乳母便抱着已然穿戴整齐的盛持盈走了进来。小家伙今日穿了身大红色绣福字的小袄裤，衬得小脸蛋白里透红，像年画上的福娃娃。

她似乎知道要出门，显得很是兴奋，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嘴里“啊啊”地叫着，挥舞着小手。

映雪从乳母手中接过女儿，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盈儿乖，随母亲去给曾祖母和祖母请安。”

一行人便出了锦墨轩，沿着抄手游廊，不疾不徐地向着盛老夫人所居的“福寿堂”走去。

清晨的督军府，空气清新，偶尔能听到远处街道传来的隐约汽车鸣笛声。

而内宅之中，却是一派安宁，只有鸟鸣啾啾，和丫鬟仆妇轻巧的脚步声。

到了福寿堂，早有丫鬟在门口打起了帘子，笑着通传：“老夫人，少夫人带着小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屋内暖意融融，带着老年人居所特有的、淡淡的檀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

盛老夫人正由嬷嬷陪着在暖榻上喝茶，见映雪抱着孩子进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慈祥的笑容。

“给祖母请安。”映雪抱着盈儿，微微屈膝行礼。

“好好好，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盛老夫人连连摆手，目光早已黏在了重孙女身上，“快把我的小心肝抱过来让曾祖母瞧瞧！”

映雪笑着将盈儿抱到榻边。小家伙也不认生，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可爱至极。

“哎哟！瞧瞧我们盈儿，真是越来越喜人了！”盛老夫人心花怒放，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又抬头对映雪道，“你教导得好，孩子养得也精心。”

“是祖母疼她。”映雪谦逊道，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多是关于孩子的琐事，吃了什么，睡了多久，又长了什么新本事。

盈儿成了绝对的主角，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能引来老夫人开怀的笑声。

在福寿堂坐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估摸着姚淑华那边也该起身了，映雪便起身告辞，抱着盈儿又转往姚淑华所居的院落。

姚淑华刚用过早膳，正在院子里看着丫鬟们修剪花木。见映雪抱着孙女来了，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母亲。”映雪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来了。”姚淑华点点头，目光落在孙女身上，也变得柔软起来，“盈儿今日气色真好。”  她伸手将孩子接过去抱着，掂了掂，“又沉了些。”

相较于在老夫人那里的完全放松，在姚淑华这里，映雪更多了一份恭敬与细心。

她轻声汇报着府中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务，虽然盛时庭已将中馈大权交予她，但她依旧保持着对婆母的尊重，凡事有商有量。姚淑华听着，偶尔提点一两句，气氛倒也融洽。

盈儿在祖母怀里待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待不住，扭动着小身子要去找母亲。姚淑华也不强留，笑着将孩子递还给映雪，叹道：“这孩子，还是跟你亲。”

“母亲说哪里话，盈儿是见您太端庄，不敢造次呢。”映雪连忙笑着圆场。

又略坐了片刻，映雪便带着盈儿起身告退。这一早晨的请安，虽只是循例，却也是维系这偌大督军府内宅人情往来必不可少的一环。它代表着秩序，代表着孝道，也代表着映雪作为盛家女主人的身份与责任。

抱着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儿走在回锦墨轩的路上，映雪看着廊外渐盛的日光，心中一片平静。

这便是她的生活，有丈夫征战在外的牵挂，有稚儿绕膝的温馨，也有这高门大宅内需要细心维系的人情规矩。纷繁，却也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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