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寒夜微光

疑被省里控制！欢联系上父亲旧部，在清水铺方向。你速归队！

陈默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叶清澜安全转移了！杨振被控制！叶清柠抵达了清水铺！

如同在漆黑的海上看见了灯塔，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注入四肢百骸。

“勇哥，我得走！”

他迅速将账簿和照片塞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外面又裹上王大勇那件油腻的修理服。

“等我烧了它！”王大勇一把抓起陈默拍完照留在茶几上的那几张作为证据的账簿关键页复印件和照片打印件，大步走向厨房后面的小煤炉。

火焰猛地腾起，贪婪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数字和翡翠戒指在橘红色的火苗中扭曲、焦黑，最终化作片片翻飞的黑蝶，只剩一缕青烟盘旋上升。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火光映照下王大勇严肃的脸，转身拉开门，消失在筒子楼外沉沉的夜色里。

冷风如刀，割在脸上，怀里的账簿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地贴着他的胸膛。

他向着县医院的方向疾走，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信念——风暴的中心就在眼前，而他必须冲进去！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陈年油漆的刺鼻气味，钻进陈默的鼻腔。

他怀里揣着那个裹在油污修理服里的蓝皮账簿，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冰层下是汹涌的暗流。周婷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闪身出来，塞给他一件半旧的白大褂，低声道：“孙主任在7号处置室等你，叶县长…醒了。”

“醒了？”陈默心头猛地一抽，攥着账簿的手指几乎痉挛。

“嗯，但…”周婷的声音哽了一下，“听力…左边几乎听不见了，右边也很弱。人很清醒，就是…反应有些慢，像隔了层东西。”

陈默的心沉下去，又因“清醒”二字浮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那本账簿硌在胸口，沉甸甸的，像装满了怀远县的血泪和叶清澜的伤。

处置室的灯亮得晃眼。孙主任额角贴着纱布，渗出的血丝已经凝固成深褐色，他正低头看着一张X光片，眉头紧锁。见陈默进来，他疲惫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关门。

“东西拿到了？”孙主任的声音嘶哑。

陈默无声地点头，将那个沾满油污、散发着机油和汗味的包裹放在处置台上，一层层剥开。

当那本深蓝色的硬皮账簿完全显露出来时，孙主任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锐利如鹰隼。他顾不上额角的伤，一把抓过账簿，急切地翻动。

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翻到记录着“周书记特别经费叁佰万”和“奎安矿业投资”巨额流向的那几页，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指尖在冰冷的数字上划过，留下细微的汗迹。

“好…好一个协调费！好一个咨询费！好一个周书记！”孙主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悲凉，“怀远县的血，都快被他们吸干了！”他猛地合上账簿，看向陈默，“这东西，现在就是催命符！你打算怎么办？”

“省纪委工作组已经进驻经开区，准备突查宏远地产账目。”陈默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这本原始账本，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必须立刻送过去！”

“怎么送？”孙主任目光如炬，“李为民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找你！外面那两个‘护工’虽然被我们的人暂时控制了一个，另一个跑了，但他们背后的眼睛肯定还盯着这里！”

陈默的目光落在处置台上一个废弃的旧药箱上，那是以前用来转运敏感生物样本的铝制箱子，外面裹着层磨损的绿帆布。

“就用它。”他走过去，拿起药箱掂了掂，又迅速将账簿用几层消毒纱布包好，塞了进去，最后在上面盖上一层换药用的纱布和绷带卷。“我扮成送器械的。”

孙主任看着他麻利的动作，没再说话，只是走到水池边，拧开冰冷的水龙头，狠狠掬了几捧水扑在脸上，额角纱布被水浸湿，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溅。“我跟你一起过去，”他抹了把脸，眼神决绝，“叶县长那边，周玉梅守着，暂时安全。现在，这东西比命重要。”

通往经开区管委会的路，在午夜显得格外漫长。陈默开着王大勇那辆几乎要散架的面包车，车斗里放着那个不起眼的旧药箱。

孙主任坐在副驾，闭目养神，但微微颤抖的眼皮泄露着他内心的焦灼。面包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颠簸都让陈默的心悬到嗓子眼。

快到管委会大门时，刺眼的探照灯光束猛地扫了过来，将破旧的面包车照得无所遁形。

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横在路口，穿着制服的警察拦停了所有车辆。

“停车！检查！”一个警察敲了敲车窗玻璃，语气冷硬。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瞥了眼脚下的药箱。他摇下车窗，脸上挤出一点疲惫的歉意：

“同志，县医院的，给里面工作组送紧急医疗设备。”

警察狐疑地用手电往车里照了照，光束扫过陈默年轻却布满疲惫的脸，落在旁边闭着眼睛、额头带伤的孙主任身上，又晃了晃后座那个蒙着灰尘的旧药箱。“工作证。”

陈默掏出自己皱巴巴的工作证递过去。警察仔细看了看，又转向孙主任：“你的呢？”

孙主任缓缓睁开眼，眼底带着被强光刺激的不适和一种久居上位的疲惫威压。

他慢腾腾地掏出证件，声音低沉沙哑：“市一院，孙兆和。给省里下来的同志处理点突发状况。”

他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伤，“路上差点被几条疯狗咬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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