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凶险的博弈

她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被子边缘，另一只手则慌乱地伸向自己的额头，仿佛在试探体温。

“咳……咳咳……对不起……李处……我……咳咳咳……”她咳得面色潮红，气息急促，眼角都被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有点不舒服……头好晕……是不是……发烧了？”她那只伸向额头的手，在剧烈的咳嗽和身体的晃动中，“不小心”擦过了王博士正要落下的棉签。

王博士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叶医生？”李为民站了起来，脸上的温和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明显带着审视和不耐烦。

“护士……护士下午量的体温……好像……有点……”叶清澜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异常痛苦。她的右手，那只握着体温计的手，此刻正藏在被子的褶皱深处。

机会只有一次！

她用尽全力，将拇指和食指狠狠挤压在体温计那纤细的玻璃管中部！薄薄的玻璃在骤然加大的压强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咔”声。一道细微却冰冷的裂隙，瞬间出现在水银柱下方！

没人注意到被子里这电光火石的动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痛苦的咳嗽和潮红的脸色上。

“体温计？”李为民狐疑地看向床头柜。

“在……在我这里……”叶清澜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喘息和一丝委屈的哭腔，她慢慢地、颤抖着，将那只藏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手心向上，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支体温计，水银柱的末端，正清晰地指着38.9°C的刻度线！

“刚才……太难受了……护士好像忘了收走……”叶清澜的声音虚弱下去，眼神迷离，“李处……我好难受……耳朵里面……嗡嗡响……还有点头痛……”她说着，另一只手捂住了右侧耳朵，身体痛苦地晃动着。

李为民盯着那根体温计，水银柱的确高高在上。他脸上那公式化的关切似乎真实了几分，眉头紧锁：“烧这么高？护士怎么搞的！王博士……”他看向那位拿着棉签的“专家”。

王博士有些迟疑，但在李为民的目光逼视下，还是走上前，俯身凑近，手里拿着一个笔式小手电筒：

“叶医生，稍微侧一下头，我看看耳道情况。”

叶清澜顺从地微微偏过头，露出右耳。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王博士一手轻轻捏住她的耳廓向上向后提拉，冰凉的小手电光柱照向耳道深处。刺目的白光让叶清澜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就在光束聚焦的刹那——

一股温热、粘稠的感觉，猝不及防地从叶清澜的右耳深处涌了出来！猩红刺目的血线，顺着她莹白的耳垂蜿蜒而下，滴落在纯白色的枕套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啊？！出血了！”王博士低呼一声，下意识地猛地缩回了手，盯着自己沾了一点血丝的手指，脸上满是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并不是他们的预设脚本！

李为民脸上的镇定终于彻底破裂，他一步抢上前，看着枕头上迅速扩大的血迹，又惊又怒：“怎么回事？！”他猛地转向王博士，眼神凌厉如刀。

叶清澜痛苦地呻吟出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手紧紧捂住流血不止的右耳，泪水混杂着惊惧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她的身体因痛苦而蜷缩，眼角的余光却透过凌乱的发丝和捂耳的手指缝隙，死死盯住李为民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王博士有些语无伦次，他看了看手电筒，又看了看叶清澜血流不止的耳朵，显得手足无措，“我只是……照了一下……力道很轻……”

“废物！”李为民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脸色铁青。计划全被打乱了！耳道出血，这情况非比寻常，根本不在“简单采样”的范畴内！

出血原因不明，伤势不明，强行继续所谓的“深度体检”已是完全不可能。更糟糕的是，如果叶清澜真出了大问题，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他根本无法向段书记交代！

“立刻叫值班医生！快！”李为民当机立断，指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命令刘博士，声音因愤怒和焦躁而拔高，“还有耳鼻喉科的值班医生！马上！”

他烦躁地原地踱了半步，又猛地停下，指着王博士，“你们两个，待在这里！寸步不离！等医生处理！”他此刻看向叶清澜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难以掩饰的挫败。

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病房里只剩下王博士和刘博士，两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僵立在原地，完全没了刚才那股程式化的“专家”气势。

叶清澜蜷缩在床上，身体因剧痛而颤抖，指缝间涌出的温热血液浸湿了鬓角和枕巾，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刺痛感在耳道深处一跳一跳地灼烧着神经。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冰冷一片。然而，在那片仿佛要将她撕裂的剧痛之下，一股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却像海底的暗礁，稳稳地支撑着她。

成了。这自毁式的苦肉计，暂时挡住了李为民的魔爪。代价是右耳撕裂般的剧痛和嗡鸣，换来片刻的喘息。

她咬紧牙关，将喉咙深处更痛苦们呻吟死死压住

门外的看守身影在门上的小窗晃动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时间在滴答的血渍和压抑的寂静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叶清澜的意识在疼痛的浪潮中艰难地维持着清醒，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蜂鸣和沉闷的心跳。

她必须思考，必须抓住这用血换来的空隙。值班医生随时会来，李为民也必然会回来，带着更深的怀疑和更严酷的手段。清拧……明早的“采血”……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终于传来了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叶清澜闭上眼，将最后一点清醒的力气象攥紧的拳头一样收在心底。

真正凶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第一步。窗外的夜色依旧浓得化不开，远远的，似乎又传来了垃圾车沉重的轰鸣，一声，又一声，碾过空旷的街道，驶向未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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