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基因的秘密

晨光像稀释的碘酒，慢慢渗进病房窗帘。

陈默数着走廊上渐近的脚步声，三种不同硬度的鞋跟——

调查组来了三个人。

门锁转动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叶青澜的信息下面还有条未读：

「青柠在档案室」

"陈处长气色不错。"段瑞林第一个进来，深灰色文山装口袋里插着两支钢笔。

省委副书记亲自带队提审，规格高得反常。

陈默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银戒——

与叶怀山出席矿难悼念仪式时的戒指一模一样。这个细节像根刺，突然扎进记忆深处。

"段书记百忙中还来看我，实在惭愧。"陈默撑着床栏要起身，被一双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按住。

这双手的主人正在调整输液架，护士帽下露出两绺挑染的蓝发。

"病人需要静养。"女声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陈默看见她胸牌上的名字：

叶青柠。

血液瞬间冲上太阳穴。女孩转身时，后颈条形码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与昨夜叶青澜的刺青只差末尾数字。

她白大褂袖口沾着墨渍，是《富春山居图》卷轴特有的矿物颜料。

段瑞林在陪护椅落座，皮质公文包压在周正阳昨天削苹果的位置。

"小陈啊，青峰山隧道二次塌方，你们发改委的验收报告恐怕要重写了。"

他说话时望着窗外，那里有只灰斑鸠在啄食。陈默突然意识到，这鸟食是今早新撒的。

"验收组当时做了全面检测。"陈默翻开手机相册，特意露出徐秘书最后发给他的隧道钢筋扫描图。

"所有指标都符合GB/T1499.2-2018标准。"

档案袋摔在床头柜上的声音让监护仪发出警报。调查组第二人郑国勤上前两步，警用皮鞋的钢板在瓷砖上刮出火星。

这位市委秘书长今早特意换了装，但右手虎口的火药灼伤还没褪皮。

"陈处长可能不知道，"郑国勤从档案袋抽出一叠照片，"我们在徐江电脑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车祸现场的特写镜头里，徐秘书的右手紧攥着U盘，金属外壳上刻着陈岩生设计的π形logo。陈默喉咙发紧，父亲实验室所有设备都有这个标记。

叶青柠突然咳嗽起来，监护仪显示陈默心率升到120。她调整氧气管时，食指在陈默掌心画了个π。

"听说叶工女儿在搜救队？"段瑞林用钢笔轻敲膝盖，这个动作让袖口露出半截瑞士腕表——十二年前矿难表彰会上戴的同款。

"青澜那孩子从小倔。"郑国勤插话时瞥向叶青柠，"不像她妹妹，规规矩矩在档案室做文员。"

输液管突然震颤，叶青柠正在更换的生理盐水瓶标签有被二次粘贴的痕迹。

陈默看见她藏在护士裙下的牛仔裤——和昨夜叶青澜一样的救援队制服。

"说到档案..."段瑞林从公文包取出牛皮纸信封，"今早刚收到鉴定报告。徐江死亡时间比救护车坠崖早两小时。"

信封里滑出张老照片：1998年博士毕业典礼上的段瑞林，身旁站着年轻二十岁的陈岩生和叶怀山。照片边缘被裁掉的部分，还留着半只戴银戒的手。

陈默的伤口突然剧痛。父亲跳楼前夜，书桌上正摊着这篇《矿产资源开发中的权力寻租行为研究》。当时他没注意导师署名是谁。

"陈工当年要是像小陈这么谨慎就好了。"段瑞林用钢笔尖点了点照片中父亲的领带夹——现在别在陈默的衬衫上。

叶青柠的圆珠笔突然滚到床底。她弯腰时，陈默看见她后腰别着的金属物件，形状像牙科用的高频声波仪。

"我妹妹从小怕打雷。"她捡起笔时突然说，"暴雨那天非要跟我换班。"蓝发擦过陈默手背，留下薄荷混着血丝的气味。

郑国勤的手机突然响起《走进新时代》铃声。

他看了眼屏幕立刻按下静音，但陈默已经瞥见来电显示"青峰山矿区-王"。"

监护仪的滴答声变得粘稠。陈默想起叶青澜染血的虎牙，父亲总说真理藏在细节里。

窗外灰斑鸠振翅的声音突然与记忆重叠——十二年前那个雨夜，父亲书房的窗框也有鸟食。

"名画归属是文化局的业务。"陈默转动领带夹，露出内侧的微型接口，"我们发改委只管重点项目验收。"

段瑞林笑了。他拉开病房门时，走廊长椅上坐着两个穿检修工制服的人，工具箱上印着"青峰山通讯维护"字样。

"差点忘了。"省委副书记回头时，银戒在门框上磕出轻响，"叶工两个女儿都在抢险中表现突出，市里准备表彰。"

叶青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推着药车跟调查组出去时，陈默看见她白大褂后襟有处新鲜撕裂——和昨夜叶青澜反光背心的破口位置相同。

当门锁重新闭合，陈默从舌底取出叶青柠留下的存储卡。上面用纳米激光刻着两行小字：  「姐姐的烤瓷牙频率128.7MHz  父亲的数据在青柠骨髓里」

窗外开始下雨。灰斑鸠还停在原地，右爪系着几乎不可见的金属细丝。陈默摸到领带夹接口处的血迹，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的最后一课：活体证据库需要血缘密钥激活。

监护仪的心电波形突然规律得像个密码。陈默数着峰值间隔，对应摩斯码拼出"trust  no  one"时，输液管里的液体变成了淡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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