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进隧道找证据

雪粒像细碎的玻璃渣，在陈默脸上划出细密的刺痛。

叶青澜的唇还残留着酒精与血腥的混合气息，而她的指尖在他颈后留下的坐标却像烙铁般滚烫。

安全门后的脚步声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徐秘书总是这样，永远保持若即若离的监视距离。

"别回头。"

叶青澜用气声说，同时将紫外线灯塞进他风衣口袋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情人间的亲密触碰。

她的睫毛上凝着霜花，在手机屏幕的冷光下像两簇颤抖的银针。

陈默攥紧那张活页纸，纸张边缘的冰碴硌得掌心生疼。

七年来他走访过所有与父亲共事过的同僚，翻遍每份能接触到的工程档案，却从未想过证据会藏在隧道的水泥柱里。更没想到最终引路的，会是叶怀山的亲生女儿。

"明晚我会拖住徐秘书。"叶青澜突然提高音量，手指却在他胸口画着叉号——

这是他们约定的否定信号。陈默立刻会意，故意让声音带着醉意：

"这么晚还约？你伤口..."

"滴答"。

一滴血落在陈默的皮鞋上。叶青澜锁骨处的绷带不知何时又渗出血来，在雪白病号服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她晃了晃身子，这次不是演技——失血和严寒正在吞噬她的意识。

安全门猛地被推开。徐秘书的皮鞋踏在积雪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台微型扫描仪，精确记录着两人的每个表情细节。

"叶主任！"

他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叶青澜，西装第二颗纽扣的反光正好对准陈默的口袋，"您该回病房了。叶书记刚来电话，说给您安排了血库的定向输血。"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定向输血意味着叶怀山已经起疑，要通过血液检测确认女儿体内是否有违禁药物。

他上前半步，借着帮叶青澜拢衣领的动作，将那张活页纸滑进她后腰的病历夹层。

"告诉叶书记..."

叶青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沫溅在徐秘书定制西装的袖口。

"就说我谢谢他的...关心。"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在咀嚼某种有毒的果实。

当电梯门将徐秘书和叶青澜的身影吞没，陈默立刻冲向消防通道。

他的手机在下楼第三级台阶时震动，加密界面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明晚七点，九峰山南侧施工便道。带钢筋切割器。——G」

G是叶青澜在调查组内部通讯时的代号。

陈默删掉信息，在停车场凛冽的汽油味中深呼吸。

父亲当年是否也闻过这样的味道？在发现隧道坐标被篡改的那个雨夜，他是否预见到自己会变成档案室里一页残缺的记录？

次日傍晚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陈默的越野车在泥泞便道上打滑时，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已降至零下。

后座上的钢筋切割器用防尘布裹着，旁边是叶青澜凌晨托人送来的工程指挥部通行证——

2016年的旧版，边缘已经氧化发黄。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徒劳的弧线。远处隧道口像一张漆黑的巨口，两侧山体在闪电中露出狰狞的断层线。

陈默熄火时，手机亮起叶青澜的第二条信息：

「徐已控制，安全窗口90分钟。M断面在第三应急灯处。」

雨水顺着陈默的冲锋衣领口灌进去，像一条冰冷的蛇。

隧道内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化学制剂的气息，让他想起父亲书柜里那些永远散不尽的烟味。

第三应急灯的蓝色荧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照亮了混凝土柱上斑驳的修补痕迹。

钢筋切割器的锯齿咬进水泥时，陈默突然听到隧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

他关掉切割器，在绝对的黑暗中屏住呼吸。声音消失了，但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徐秘书惯用的那款古龙水。

"陈科长好兴致。"

徐秘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手枪上膛的清脆声响。

"暴雨夜来参观废弃隧道？"

陈默缓缓转身。应急灯的蓝光在徐秘书的镜片上投下两个惨白的光点，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冷血动物。那把92式手枪的枪口纹丝不动，正是七年前工程指挥部安保处的标准配枪。

"徐秘书不也在加班？"

陈默将切割器悄悄踢向阴影处，手指摸到腰间的工作证，"叶主任让我来取些旧资料。"

"真遗憾。"

徐秘书向前一步，古龙水味盖过了隧道里的霉味。

"叶主任此刻正在纪委谈话室，交代她伪造工程图纸的事。"

他歪了歪头，"您不知道？那些荧光墨水写的坐标，可是她亲手篡改的。"

雨水从隧道顶部的裂缝滴落，在陈默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想起叶青澜锁骨下的伤口，想起她病号服上蔓延的血迹。如果这是个陷阱，那她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过真实。

"叶书记很痛心。"

徐秘书的枪口下移，瞄准陈默的膝盖，"女儿为包庇初恋男友的父亲，居然嫁祸给自己亲生父亲。"

他叹息里带着黏腻的同情，"您父亲当年挪用工程款的事..."

陈默扑向左侧的瞬间，枪声在隧道里炸开。

子弹擦过他耳际，在混凝土柱上迸出火星。他翻滚着抓住钢筋切割器，在第二声枪响前砸向应急灯的开关。

黑暗如潮水般吞没隧道。陈默凭借记忆冲向M断面，身后徐秘书的皮鞋在积水中打滑。

当他的手触碰到混凝土柱上新鲜的切割痕迹时，第三声枪响伴随着剧痛从右肩炸开。

"何必呢？"

徐秘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您父亲拿钱的时候，可没这么高尚..."

陈默的指尖摸到了混凝土柱里的金属箱。

在徐秘书的手电光扫过来的前一秒，他用力拽出了那个生锈的保险箱。

枪声再次响起，但这次伴随的是隧道顶部坍塌的轰鸣——

切割过的承重柱终于不堪重负。

在混凝土碎块如雨般坠落时，陈默看见徐秘书被一根钢筋贯穿小腿。

古龙水与血腥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而那个金属箱在撞击中裂开，露出里面泛黄的工程图纸和一支老式录音笔。

暴雨声忽然变得很近。

陈默抬头，发现隧道顶部塌出了直径半米的缺口，月光像探照灯般直射下来。在徐秘书痛苦的呻吟声中，他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  九峰山隧道坐标必须改回去..."  录音里父亲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  叶怀山，那十二个工人不能白死...  "

电流杂音中，另一个声音让陈默浑身血液凝固：

"...  那就让审计组一起消失..."

这是年轻二十岁的叶怀山，每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笑意，"...  正好有批劣质炸药要报废..."

录音终止在尖锐的蜂鸣声中。

陈默的右肩已经失去知觉，但更冷的是胸腔里翻涌的寒意。父亲不是贪污犯，而是被灭口的举报人。而叶青澜——她究竟知道多少？

隧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陈默拖着金属箱向缺口处爬去时，听见徐秘书在身后疯狂拨打电话的按键音。

月光下，裂开的金属箱内层露出半张照片：

年轻的陈志明站在隧道口，身旁是穿校服的叶青澜，两人手里举着同样的工程图纸。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

「证据已留存，青澜可信任。——陈志明  2016.5.17」

警笛声越来越近，但陈默知道来的不会是救援。他攥着照片爬进暴雨中，身后隧道里传来徐秘书歇斯底里的喊叫："拦住他！他有伪造的——"

一声闷响截断了喊声。

陈默回头时，看见徐秘书的太阳穴上多了个血洞，而隧道阴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收起消音手枪。

那人转身的瞬间，闪电照亮了叶青澜标志性的锁骨线条，和她手中那把工程指挥部特配的特战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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