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步步走入棋局

陈默站在窗前，望着省委大院里那棵老槐树。

七年前，父亲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同样的风景。如今，他拿到了父亲曾经的位置，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棋局。

督查室的档案柜里锁着无数秘密，但真正致命的那些，早已被人抹去。

他拉开抽屉，指尖触到那份泛黄的名单，七年前参与“泪滴计划”的专家组签名。

最后一个名字被墨水涂黑，只隐约能辨出一个“周”字。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晚八点，老地方。”

他知道是谁。

夜色如墨，怀远县郊的废弃工厂里，风声穿过破碎的玻璃窗。

叶青澜靠在锈蚀的管道旁，黑色风衣下露出一截苍白的腕骨。

她指尖夹着一支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督查室的档案查到了什么？”

她没抬头，声音像淬了冰。

陈默将复印件递过去：“周正明当年只是副市长，签字权在他之上的还有三个人。”

他顿了顿，“其中一个是你父亲。”

叶青澜的烟灰抖落，烫穿了纸页上的一个名字。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嘶哑的嘲讽：“所以你觉得，我是来替叶家清理门户的？”

陈默沉默。

他见过她在档案室火光中拽住他手腕的力度，也记得她提起叶青柠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但官场如深渊，谁又能真正看透谁？

“我父亲确实知情。”

她终于抬头，月光下眼尾泛红，“但他选择用青柠的死换一个‘大局稳定’。”

烟头被狠狠碾灭在掌心，“可我要的不是稳定，是血债血偿。”

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陈默忽然伸手替她拨开。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怔。她手腕上有道新鲜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

“顾莹的人下午去了医院。”

她抽回手，语气恢复冷静，“王振海的呼吸机被动了手脚。”

陈默瞳孔骤缩：“他还活着？”

“暂时。”

叶青澜从风衣内侧抽出一支U盘，“这是青柠留下的最后一段录音，里面有周正明和境外药企代表的对话。”

她将它按进陈默掌心，“但现在交上去只会被拦截，我们需要更大的筹码。”

他握紧U盘，金属棱角硌得生疼：“比如？”

“周正明下周要接待上级巡视组。”

她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那时候，所有保护伞都不得不暂时收起来。”

省委招待所的包厢里，水晶灯将人影切割成碎片。

陈默作为督查室代表陪席，看着周正明向巡视组组长敬酒。

市长笑容儒雅，袖扣却映出冷光——

那是顾莹医药集团的限量款，全球不过十对。

“小陈啊，听说你父亲以前也在省委工作？”周正明忽然转头，酒杯碰了碰他的杯沿。

陈默微笑举杯：“承蒙市长还记得。”

“老陈可惜了。”周正明叹息，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

“他要是能看到你现在的位置，一定很欣慰。”

酒液滑入喉咙，烧灼感直抵胃部。

陈默想起父亲尸检报告上的“心肌梗死”四个字，指甲无声地掐进大腿。

宴会散场时，他在走廊拐角被拽进消防通道。

叶青澜将他压在阴影里，呼吸喷在他颈侧：“周正明刚才试探你了？”

陈默点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不重要。”

她塞给他一张房卡，“明晚九点，1902房间。顾莹会亲自来送‘礼物’，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攥住房卡，忽然扣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通道外的灯光漏进来，照见她锁骨上一道狰狞的刀伤。

“叶青澜。”他第一次直呼其名，“别死。”

她怔了怔，忽然轻笑出声：“陈主任，这话该我对你说。”

指尖划过他喉结，留下一瞬即逝的温度，“毕竟你父亲的血，还没冷透呢。”

1902房的门锁被技术手段卡死。陈默藏在衣柜里。

透过缝隙看到周正明解下领带，而顾莹从手提箱取出一支银色药剂。

“新改良的样本。”

她红唇如刀，“只要混进巡视组的饮用水，二十四小时后，他们的尸检报告会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周正明接过药剂，突然掐住顾莹下巴：“你确定叶青澜没察觉？”

“她查了七年都没证据。”顾莹娇笑。

“何况……她父亲可是我们的护身符。”

衣柜里的陈默屏住呼吸。忽然，窗外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是叶青澜的信号。

周正明猛地回头，顾莹已经掏出了消音手枪。

但比枪声更快的是破窗而入的催泪弹，浓烟瞬间吞没整个房间。

混乱中陈默冲出衣柜，却被周正明当胸踹倒。市长扯开防火门逃窜，顾莹的子弹却追着陈默的眉心而来。

一道黑影从烟雾中扑出，叶青澜的匕首精准扎进顾莹手腕。

枪声与惨叫同时响起，子弹擦着陈默耳畔射入墙壁。

“追周正明！”

叶青澜将车钥匙砸向他，自己却被顾莹的钢丝绳绞住脖颈。两个女人滚倒在地，匕首与指甲间迸出火星。

陈默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叶青澜嘶哑的喊声：

“活着回来！”

地下车库的枪声惊动了整个省委大院。

周正明的奔驰被陈默驾车撞停时，市长正握着手机咆哮：“立刻销毁所有！”

挡风玻璃在撞击中爆裂，陈默拽着周正明的领带将他拖出车厢。

远处警笛声渐近，市长却突然笑了：“你以为赢了？叶青澜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陈默的拳头砸在他脸上，指骨沾了血：

“她要是死了，我会让你看着顾莹先下地狱。”

周正明吐出一颗断牙，笑容扭曲：“真像你父亲……当年他也是这么说的。”

警车包围圈缩紧的最后一刻，陈默摸出录音笔：“你刚才的每一句话，都会和七年前的证据一起送到巡视组案头。”

周正明的脸色终于变了。

医院走廊的灯管嗡嗡作响。陈默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白衬衫浸透血迹。

护士第三次来劝他处理肋骨的伤，都被他摇头拒绝。

直到晨光染红窗玻璃，手术灯才熄灭。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贯穿伤离颈动脉只差两毫米，但人救回来了。”

陈默滑坐在地，掌心全是掐出的血痕。

病房里，叶青澜的呼吸罩上白雾微弱起伏。他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发现她无名指内侧有个褪色的刺青——日期，正是叶青柠的忌日。

“督查室刚查封了顾莹的实验室。”他低声说，拇指摩挲她指节上的茧，：

“但周正明背后还有人，我们得继续……”

叶青澜忽然反手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睁开眼，苍白的唇动了动。

陈默俯身去听，却只听到一句带着血腥气的呢喃：

“陈默，这次别松手。”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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