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针锋相对

陈默的指尖在茶杯上轻轻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

他面不改色地将茶杯放回茶几，手背上的红痕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

"去年的安全问题已经结案了。"

陈默的声音平稳得像是经过精密校准，"调查报告在市委档案室存着。"

顾怀民忽然笑了，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牛皮纸封面上"绝密"两个红字刺目得像是血迹。

“这是最新调查材料，王立新供出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办公室里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陈默注意到顾怀民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扳指——

那是海通建工董事长去年从掸国带回来的礼物。

"顾市长，"陈默微微前倾身体。"

二期规划下周就要上常委会，如果有什么问题..."

"问题？"

顾怀民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压低。

“最大的问题是有人想借题发挥！"他起身走到窗。

开发区的高楼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陈主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站队的重要性。"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秘书敲门说纪委来人了。

顾怀民脸色一沉："让他们等着！”

转身对陈默挤出一个笑容："晚上七点，海通山庄，我们详谈。"

走出市政府大楼时，陈默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他掏出手机，发现三条未读消息。

温知夏发来的最引人注目："钱伟答应见面，今晚八点半，金鼎茶楼。"

时间冲突了。

陈默站在台阶上点燃一支烟。

青灰色的烟雾中，他看见刘洋正鬼鬼祟祟地钻进一辆黑色奥迪。车牌尾号728，是海通建工的公务车。

烟烧到指尖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他拨通温知夏的电话："把见面改到九点半，就说你要加班。"

然后给监狱管理局的老李发了条加密信息：

「计划不变，但我需要十分钟单独谈话时间。」

傍晚六点四十分，陈默提前到达海通山庄。

这是建在半山腰的私人会所，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

他注意到停车场角落里停着一辆省城牌照的奔驰，车窗贴着深色膜。

"陈主任这边请。"

穿着旗袍的女领班将他引向最里面的包厢。

推开门时，陈默怔住了——

除了顾怀民，还有省国资委的卢副主任和永业科技的董事长赵永业。

三人面前的茅台已经喝掉半瓶。

"来得正好！"

顾怀民热情地招手。

"老卢你认识，这位是赵董事长，咱们开发区的纳税大户。"

赵永业起身握手时，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陈默记得老周的调查里提到，这块表是去年用离岸公司资金购买的。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转向正事。

卢副主任拍着陈默的肩膀说："小陈啊，省里对新能源产业园很重视，准备追加二十亿投资。"

他打了个酒嗝。

"不过需要开发区先垫付五亿启动资金。"

陈默的酒杯停在半空。这明显违反财政纪律。

而且二期规划里根本没有这个项目。"资金审批需要走流程..."

"特事特办嘛！"赵永业插话。

"我们永业可以先行垫资，只要开发区给个担保就行。"他掏出一份合同，"连文件都准备好了。"

顾怀民笑眯眯地添酒："陈主任签个字就行，明天常委会上我亲自说明情况。"

陈默翻开合同。

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中发现一行小字——担保方为开发区管委会全资子公司。

这正是去年出事的那家空壳公司。

他合上文件笑道："这么重要的项目，是不是应该先请叶市长过目？"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卢副主任的脸色阴沉下来："小陈，有些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七点五十分，陈默借口上洗手间溜了出来。

他在走廊拐角拨通叶清澜的电话。

却听到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连拨三次都是如此，这显然不是巧合。

山间的夜风吹散了部分酒气。

陈默走向停车场时，发现那辆省城牌照的奔驰已经离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市纪委的公务车。

车窗降下，露出赵副书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陈主任好雅兴啊。"

“赵副书记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顾市长没告诉你今晚纪委要突击检查开发区账目吗？"

陈默的后背沁出冷汗。

这是明目张胆的调虎离山！

"我刚从省里接待完周副主任..."

"周明远？"

赵副书记冷笑，"他这会儿应该正在省纪委喝茶呢。"说完升起车窗扬长而去。

手机突然震动，是老李发来的紧急消息：

"情况有变，孙鹏被转移了！新来的监狱长说是上峰指示。"

陈默站在原地，山间的雾气渐渐笼罩过来。

三件事同时发生绝非巧合。

周明远被调查

孙鹏被转移

开发区账目被查

这分明是要切断所有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温知夏的电话：

"立刻销毁所有调查资料，包括电子文档。”

“然后请三天病假，去你鹏城同学那里住几天。"

"可是钱伟..."

"取消见面！"

陈默厉声道，随即放缓语气，"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处理。"

挂断电话后，陈默没有返回包厢。

他沿着山路步行下山，在第三个弯道处，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缓缓跟上。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半张被帽檐遮住的脸。

"陈主任，上车。"是个女声。

陈默迟疑片刻，拉开车门闻到熟悉的茉莉香。

温知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叶市长让我来接您。"

"叶市长？她不是..."

"电话被监听了。"

温知夏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货车。

"省纪委郑副书记半小时前被双规，叶市长现在在省委紧急开会。"

车子驶入一条隧道，黑暗吞没了所有光线。

温知夏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开发区财务科长老王...跳楼了。他们在办公室发现了遗书，说是受您指使做假账。"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王是叶清澜在财政局的旧部，绝不可能自杀。

隧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他忽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要在这里等我？"

"小林秘书给我的密信。"

温知夏踩下油门，"她说...说戒指找到了。"

陈默瞳孔骤缩。这是他和叶清澜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

他掏出周明远给的U盘。

发现金属接口处有细微的烧灼痕迹——这分明是被远程销毁的迹象。

车子驶入市区时，雨点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

温知夏绕了三个圈子确认没被跟踪，才开进一家私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从这里可以直通妇产科住院部。"

她领着陈默走向消防通道。

"叶市长安排好了临时藏身处。"

陈默突然拉住她："你不该卷进来。"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温知夏转过身，白大褂里的旗袍领子若隐若现。

她摘下口罩，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陈主任，我父亲是孙鹏的狱友...他当年是替罪羊。"

这个意外揭露的身份让陈默浑身一震。

难怪她对调查如此热心，难怪她能第一时间获取监狱内部消息。

雨声在密闭的地下室回荡，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提示音在空旷的停车场格外刺耳。

温知夏脸色骤变，拉着陈默躲到配电箱后面。

两个穿制服的人走出电梯，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潮湿的地面。

"监控显示他们进了这栋楼。"

"分头找，你去B2，我查这层。"

脚步声渐渐远去。

温知夏拽着陈默钻进通风管道，狭窄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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