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沉不住气了
市委副书记顾怀民的调研安排得突然，却阵仗不小。
车队径直开进开发区产业园时，陈默正与温知夏核查二期规划的初步方案。
“顾书记临时视察，已经到大门了。”
樊正扬任快步进来，低声通报。
陈默与温知夏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意外。
陈默起身迎出，顾怀民已在一群人簇拥下走入大厅。
“陈默同志，不请自来，没打扰你们工作吧。”
顾怀民主动伸出手，力度适中。
“顾书记莅临指导，开发区求之不得。”
陈默与之握手，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温知夏上前简短问候后便适时退开。
顾怀民目光扫过宽敞明亮的展厅和沙盘，称赞道：
“气象一新啊！清澜同志在怀远期间，打下了好基础。”
“是县委县政府领导有方，投资方鼎力支持，管委会上下共同努力的结果。”
陈默引路，陪同参观已投产的智能车间。
顾怀民看得仔细，问得也更深入：
“产值税收确实亮眼。不过，我听说用工成本也比预期高了百分之十五，本地劳动力技能匹配度跟得上吗？”
“我们与职校签订了定向培养协议，补贴部分培训费用，目前人员稳定性良好，生产效率未受影响。”陈默答。
“哦？补贴这笔钱，走的是财政专项还是企业自筹？”
顾怀民语气随意，像闲话家常。
“园区管理费里支出，未占用财政资金。所有收支明细每月上报县财政备案。”
陈默答得流畅。
顾怀民点点头，不再追问。
一行人又看了几家代表性企业。
每到一处，顾怀民总能提出一两个看似平常却直切要害的问题：
能耗指标、环保设施运行成本、知识产权纠纷应对机制……
陈默一一作答，心下却渐生警惕。
顾怀民的问题绝非临时起意，显然做过功课，且角度刁钻。
视察尾声，在会议室简短汇报时，顾怀民接过汇报材料，并未细看，反而笑问：
“成绩单很漂亮。不过我听到一些不同声音，反映开发区政策过度倾斜大企业，尤其是安泰这样的外来资本，对本地中小微企业关注不够，有没有这回事啊。”
会议室气氛微凝。
陈默面色不变：
“顾书记，开发区对所有符合产业导向的企业一视同仁。”
“安泰作为龙头，带动了上下游产业链集聚，目前已吸引二十七家本地配套企业入驻，其中多数是中小微企业。”
他示意工作人员递上一份补充材料。
顾怀民翻阅着，笑了笑：
“看来是有人误解了。很好，有数据支撑就好说话。”
他放下材料，话锋一转，
“不过，快速发展期，更要注重平衡和可持续。尤其是安全生产，红线中的红线。去年那起事故，教训深刻啊。”
“是，我们始终引以为戒，安全管控体系已全面升级。”陈默道。
送走顾怀民一行，温知夏来到陈默办公室，眉间微蹙：
“这位顾书记，像是来找茬的？”
“更像是来摸底的。”陈默走到窗边，看着车队远去，
“他问的问题，句句指向开发区的潜在风险和争议点。”
“针对叶市长？”温知夏压低声音。
陈默未直接回答：
“他提到去年的事故。”那次事故最终指向海通建工孙鹏的破坏，但孙鹏守口如瓶，线索中断。顾怀民此刻重提，意欲何为？
几天后，市里召开经济工作会议。
叶清澜作为新市长首次做全市经济工作报告。
会后，顾怀民在总结发言中，不出意外地提到了开发区。
“怀远开发区的模式，成绩要肯定，但某些具体做法是否具有普遍推广价值，还需谨慎评估。”
“尤其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背景下，更要警惕过度依赖单一龙头、单一产业的风险……”
话语冠冕堂皇，却暗含否定之意。
散会后，叶清澜与陈默在走廊短暂交汇。
“顾副书记很关心开发区。”
叶清澜语气平静，眼神却传递着讯息。
“关怀备至。”陈默低声回应，
“他提到了去年的事故。”
叶清澜目光微凝，旋即恢复常态：
“做好自己的事。二期用地规划，按程序尽快报市里审批。”
陈默会意。
二期用地规划若能顺利通过，将是叶清澜新任期的重要政绩。
顾怀民此刻对开发区的“关切”，耐人寻味。
回到县里，陈默立刻部署加快二期用地规划材料的准备。
同时，他调阅了顾怀民近期公开活动的报道和讲话稿。
一则不起眼的简讯引起他的注意：
上月，顾怀民带队赴吴越考察学习“营商环境优化经验”，考察团成员名单中，有海通建工总部的一位副总。
海通建工？孙鹏案后，这家公司在怀远销声匿迹，但其背景成谜。
陈默拨通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顾副书记吴越考察期间，具体行程，尤其是与企业接触的环节。”
几天后，反馈来了。
考察行程公开部分无甚特别，但考察团曾私下与多家浙商企业座谈，其中一家名为“永业科技”的企业，注册时间不长，法人代表姓赵。
这家“永业科技”与海通建工在多个城市有项目合作。
线索零碎，却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市规划局对开发区二期用地规划的初审反馈回来了，出乎意料地提出了诸多质疑：
耕地占补平衡指标不足、周边交通承载力评估不够、缺乏对潜在环境影响的深入论证。
规划局归口副市长管，但谁都知道，那位副市长与顾怀民走得很近。
陈默带着材料直奔市府，找叶清澜汇报。
“规划局提出的问题，有些确实存在，但都在可解决范围内，以往类似项目也有先例。他们这次卡得很死。”
陈默将材料放在叶清澜办公桌上。
叶清澜快速浏览，冷笑：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要拖慢二期进度，甚至逼我们大幅修改规划，否定一期模式。”
“顾怀民？”陈默问。
“除了他，谁还会对开发区的事如此‘上心’？”叶清澜站起身，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出招。”
“那我们？”
“按规矩办。”叶清澜语气果断，
“他们提的问题，组织专家论证，补充材料，一条一条驳回去。”
“程序上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需要市里协调的，我来处理。”
陈默点头：“明白。我会让团队尽快准备好答辩材料。”
离开市长办公室，在电梯口，陈默意外遇见了顾怀民。
“陈默同志，来找清澜市长汇报工作？”顾怀民笑容和煦。
“是的，顾书记。关于开发区二期用地规划的一些技术问题。”
陈默恭敬应答。
“哦，那个规划啊。”顾怀民像是才想起来，
“我听规划局的同志提过，似乎有些难点？”
“发展是硬道理，但也要尊重客观规律和程序嘛。有什么困难，可以多向市里相关职能部门请教，按章办事。”
“谢谢顾书记指导，我们一定依法依规推进。”陈默道。
电梯门合上。顾怀民脸上的笑容淡去，对身旁秘书低语：
“跟规划局老李再说一声，开发区二期的事，务必严格把关，不能有半点含糊。”
“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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