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天下未饱，星辰为界
半月后，长安，太极宫。
秋意正浓，紫宸殿内，六岁的太子李曦，正端坐在一张紫檀木制成的小几前，一丝不苟地临摹着一本九成宫醴泉铭。
他的悬腕极稳，笔下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法度。
不远处，身着一袭明黄色绣九龙朝日纹常服的李钰，负手立于一副巨大的世界沙盘前。
这沙盘，囊括了整个已知的世界。
从东方的瀛洲，到西方的欧罗巴，再到南方的昆仑奴大陆，山川、河流、城邦，纤毫毕现。
此刻，那片代表着欧罗巴大陆的区域，已经尽数被插上了大唐的赤底金龙小旗。
一名少监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双手高高捧着一个由黑布包裹的紫檀木盒，跪伏在地。
“陛下，西征大营加急，岐王殿下奏请，为太子殿下献贺礼。”
李钰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打开，给太子送过去。”
“喏。”
少监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揭开黑布，打开了盒盖。
正在练字的李曦停下了笔，好奇地抬起头。
盒子中，铺着柔软的明黄色丝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酒杯。
那酒杯的杯身，是由一整个打磨得光滑圆润的人类头骨制成，呈现出一种象牙般的温润质感。
杯口与杯底，用赤金镶嵌，雕刻着繁复的云龙纹路，还点缀着数颗硕大的红、蓝宝石，流转着妖异的光华。
极致的华贵，与极致的血腥，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李钰缓缓走过来，拿起那只酒杯，递到了李恒的面前。
“曦儿。”
“儿臣在。”
李曦站起身，躬身行礼。
“此物，是你未来的酒杯，也是你的第一个战利品。”
李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
“它的材料，取自一个自称上帝在人间代言人的头骨。”
他将那只冰冷诡异的杯子，轻轻放入了李曦尚显稚嫩的小手中。
“拿着它。”
李钰注视着自己儿子的眼睛。
“记住它的来历。”
“记住，这世间，从没有什么神明。”
“所谓的神，不过是强者为弱者编织的枷锁。”
“而我李唐皇族，是执掌枷锁的人，不是佩戴枷锁的羊。”
“更要记住，敌人的神，即便真的存在，也只能在我大唐的疆域内，被制成器皿，沦为玩物。”
“这，便是天子之威。”
李曦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只白骨之杯。
他能感受到杯身传来的刺骨冰凉，更能感受到父皇话语中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分量。
他仰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孩童应有的恐惧，只有一种被瞬间点燃名为宿命的火焰。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了。”
李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揉了揉儿子的头，示意他退下。
待太子走后，李钰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重新化为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缓缓转身，目光重新落回那巨大的沙盘上。
“袁天罡。”
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袁天罡，如鬼魅般现身，青铜恶鬼面具在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陛下。”
“传旨。”
“臣，听令。”
“其一，拟旨昭告天下。欧罗巴大陆即日起，并入我大唐版图，设西海都护府，都护府治所，便设在君士坦丁堡，此城更名镇西城。都护一职，由李茂贞暂代。”
“其二，命李茂贞于西海都护府，仿安西、北庭之制，就地征召当地青壮，以其旧有族群为号，分设拜占庭、法兰克、日耳曼三个仆从军军团，各领兵五万。”
“以我大唐将校为骨干，授其军功爵制，赐其唐姓。”
“朕要用他们的剑，去为大唐开拓更远的疆土，用他们的血，去浇灌大唐的龙旗。”
“其三，传旨安西、北庭、安南、镇东各都护府，以及高句丽、百济、新罗、瀛洲四洲，自即日起，各都护府扩编一倍，四洲每年需向长安提供一万名精锐，充入瀚海军，为朕的下一步棋做准备。”
袁天罡的身体微微一震，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瀚海军，是陛下新设的建制，专职渡海作战。
李钰的手指，从沙盘上那片已被征服的红色区域，缓缓划过，最终，点在了那片代表着无垠海洋的蔚蓝色区域。
“其四，着令，登州、泉州、广州三大市舶司，联合工部，即刻开始建造一种新式海船。”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后世那劈波斩浪的盖伦船、克拉克帆船的模样。
“船要大，要坚固，要能远航。朕要一支能跨越任何风暴的舰队。”
“朕给他们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朕要看到一支由三百艘此等巨舰组成的无敌舰队，出现在东海之滨。”
袁天罡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陛下……这是要？”
李钰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越过了已知世界的所有疆域，投向了那片被历史迷雾笼罩的未知新大陆。
“茂贞为朕取回了一个天下，但朕的天下，还没有饱。”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比李茂贞更加狂热的野望。
“不良帅，你活了三百年，可知这颗星辰，究竟有多大？”
“可知在这片海洋的尽头，是否还有另一片，甚至几片，不亚于神州与欧罗巴的大陆？”
袁天罡沉默了。
这个问题，超越了他三百年的认知。
“朕，想去看看。”
李钰缓缓转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属于一个征服者，对未知领域最原始、最炽热的渴望。
“朕不会分封皇子去那些旧土，朕的儿子们，未来的封地，将在星辰大海的尽头！”
“他们将乘坐巨舰，带着大唐的军队、律法和文明，去征服那些无人知晓的土地，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不朽功业。”
“朕要让李唐的血脉，遍布这颗星辰的每一个角落。”
“传朕最后一道旨意。”
“着令，东西两洋水师，即刻起航，绘制海图，探索所有未知的航路。”
“朕要知道，这颗星辰的每一寸土地，究竟在哪里。”
“然后……”
他伸出手，仿佛要将整个沙盘都握入掌中。
“将大唐的龙旗，插满那里。”
一个大陆的征服不是结束。
对于这位来自异世的帝王而言，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史诗，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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