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荆棘之冠,白骨为墟
君士坦丁堡的雨,下了三天三夜,仿佛上帝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之下,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感到刺骨的寒意正从脚底的冰冷大理石,一寸寸蔓延至全身。
他身旁,西法兰克王国的路易四世、巴伐利亚的公爵、威尼斯的总督……数十位欧罗巴的君主与大贵族,此刻都像被剥光了羽毛的孔雀,只剩下可悲的颤抖。
他们的前方,教宗乌尔班三世高举着黄金十字杖,声音嘶哑地向穹顶上那双俯瞰众生的圣像哀告。
“……仁慈的父,为何您要收回眷顾的目光?为何您要任由东方的群魔,践踏您在人间的圣城……”
他的祷言,被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无情地打断。
“轰——隆!”
教堂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描绘着“最后审判”的那一扇,应声爆裂!
无数淬着雨水的玻璃碎片,如同神明破碎的眼泪,劈头盖脸地砸在君王们的紫袍与王冠上。
一名来自条顿骑士团的圣殿骑士长,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他抬起头,透过破碎的窗棂,看到的不是天使的圣光,而是地狱的火光。
城外,那座沉默了三天的黑色军城,苏醒了。
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刺破雨幕,那声音不似人间之物,更像是从九幽深渊吹出的叹息。
紧接着,是成千上万面黑色龙旗,在雨中缓缓升起,如同从血色泥土中生长出的死亡森林。
“陛下有令,今日破城,为太子贺!”
一声汉话的咆哮,通过一种被称作声匣的奇特法器,传遍了整个战场,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教堂内瞬间蔓延。
“魔鬼……是魔鬼的巫术!”
一位侯爵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君士坦丁十一世惨然一笑。
巫术?不,那不是巫术。
那是比巫术更可怕的东西——秩序。
是一种他从未见过,如同钢铁一般,令人绝望的战争秩序。
当那声号令发出后,两股黑色的洪流,从唐军本阵的两翼,如同张开的巨兽双颚,朝着狄奥多西城墙最薄弱的两个豁口,席卷而来!
“杀!杀光他们!换二等公民的身份!换土地和财富!”
瀛洲与新罗的仆从军,眼中燃烧着病态的狂热。
在大唐的军制中,战功是他们唯一的晋升阶梯。
成为二等公民,意味着他们的家人将获得在大唐边疆行省的永久居住权和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个诱惑,足以让他们化身为最疯狂的野兽。
最后的瓦兰吉卫队和条顿骑士团,在豁口处组成了摇摇欲坠的盾墙。
战斧与巨剑,劈开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瀛洲武士,但更多的武士,踩着同伴的尸体,用被长矛刺穿身体的代价,将手中的太刀捅进诺曼重步兵的腹腔。
这是一场原始而血腥的消耗战。
唐军中军本阵,帅旗之下。
岐王李茂贞端坐于一匹通体漆黑的墨麒麟战马之上,雨水顺着他狰狞的麒麟吞天甲的甲叶滑落。
他那双一金一血的异瞳,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座血肉磨盘,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元帅。”
身侧,冠军侯韩逊策马上前,声音从面甲下传出,沉闷如铁。
“仆从军伤亡已近三成,快到他们的士气临界点了。”
“瓦兰吉卫队也拼得差不多了,是否该让玄甲军上了?”
“不急。”
李茂貞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这片大陆的人,在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被彻底碾碎。他们的勇武、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城墙……都要在绝对的秩序面前,化为齑粉。”
他抬起戴着黑铁手甲的手,指向城市中心那座依旧顽固矗立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也要让他们的神,看清楚。看清楚谁,才是这人间的主宰。”
韩逊不再言语,默默退下。
他明白,元帅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而是一场从精神到肉体的彻底征服。
他要用仆从军的血,耗尽敌人最后一丝勇气,然后,再用无敌的玄甲军,给予他们最深的绝望。
又过了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名瓦兰吉卫队长,被三名瀛洲武士用身体死死抱住,然后被第四名武士一刀枭首之后,守军最后的士气,伴随着那颗滚落在泥水中的头颅,彻底崩溃了。
盾墙,轰然倒塌。
潮水般的仆从军,瞬间涌入了君士坦丁堡。
城内,零星的抵抗,在数万狂热的仆从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也就在这时,李茂贞缓缓抬起了手。
“咚——!”
一声沉重到仿佛能敲击在人心脏上的鼓声,从本阵后方响起。
“咚……咚……咚……”
那支一直沉默的黑色铁流,终于动了。
一万名玄甲重骑组成一个巨大的方形军阵,马蹄踏过那片由仆从军血肉铺就的泥泞地,发出的声音汇合成一道无可阻挡的钢铁雷鸣。
刚刚冲入城中、状若疯魔的瀛洲和新罗仆从军,在听到鼓声的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抢掠和追杀,潮水般地向街道两侧退去,主动让开了通往城市中心的主干道,垂首肃立。
仿佛迎接君王驾临的仪仗。
黑色的玄甲军,迈着无可动摇的步伐,踏入了君士坦丁堡。
他们像一群来自九幽的钢铁判官,跨过地狱之门,前来宣读这座城市的死刑判决书。
“韩逊。”
李茂贞的声音响起。
“末将在!”
“率五百锐士,取圣索菲亚大教堂。陛下要的祭品,一个都不能少。”
“遵命!”
五百名玄甲锐士脱离主阵,径直朝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方向杀去。
沿途任何试图抵抗的贵族私兵,甚至没能让他们冲锋的势头减缓分毫。
战马撞上,人仰马翻,路障瞬间被踏平,而玄甲军的阵型,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当教堂那巨大的橡木门被战马轰然撞开,当第一名玄甲军士兵踏入这座圣殿时,正在带领君王们做最后祈祷的教宗乌尔班三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为了上帝!”
最后的圣殿骑士团,拔出了他们的长剑,组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一名满脸虬髯的骑士团长,发出最后的咆哮,他手中的十字巨剑上,甚至亮起了淡淡的圣光,这是他毕生信念与力量的凝聚。
韩逊的面甲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名骑士,手中的纯黑马槊,以一种羚羊挂角般的诡异角度,向前一递,一收。
动作快到极致,仿佛只是幻影。
“噗嗤。”
那名骑士团长脸上的咆哮还未散去,胸口处已经多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连同他身后的两名骑士,被这一槊,串成了糖葫芦。
韩逊手腕一振,将三具尸体甩飞,撞倒了一排巨大的烛台。
圣殿内最后的抵抗意志,随着那柄染血的黑色马槊,彻底熄灭了。
武器“当啷啷”地,从一双双无力的手中,滑落。
韩逊的战马,停在了瘫软在地的教宗乌尔班三世面前。
冰冷的槊锋,轻轻地搭在了他那因为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脖颈上。
这位平日里一言便可决定王国兴衰的“上帝代言人”,此刻,身下传来一股骚臭,竟是直接吓得屎尿齐流。
韩逊厌恶地皱了皱眉,翻身下马,一把揪住他华美的紫袍,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圣索菲亚大教堂。
教堂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紫红色。
岐王李茂贞,已经来到了教堂前的广场上。
他身后,是密密麻麻、沉默如林的玄甲军。
而广场中央,跪满了来自欧罗巴各国被俘的君主与贵族。
他们的王冠、权杖、徽记,被杂乱地扔在一旁,如同垃圾。
韩逊将教宗扔在李茂貞的脚下。
“元帅,幸不辱命。”
李茂貞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地上的教宗。
他那双异色的双瞳,仰望着圣索菲亚大教堂那雄伟的穹顶,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陛下有旨。”
所有君王贵族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即日起,废除尔等国王、皇帝之尊号,降为唐属欧罗巴行省某地国公,食邑三百户,子孙三代后,与庶民同。”
“所有治权、军权、法权,尽归大唐。”
“尔等即刻收拾行装,随大军返回长安,宗正寺会为各位国公安排好府邸。”
他顿了顿,抬脚,轻轻踩在了教宗的头上,将他的脸,碾入满是血水的泥地里。
“凡有不从者,如此人。”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时代,在这一刻,被这位东方将领用最平静的语气,彻底终结了。
李茂贞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韩逊身上。
“陛下的第二道密旨,你看了。”
“末将明白。”
韩逊沉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动手吧。”
李茂貞的语气,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做得干净些,太子殿下的酒杯,不能有瑕疵。”
“遵命。”
韩逊站起身,抽出了腰间那柄寒光四射的横刀。
在所有君王贵族惊恐到扭曲的目光中,在教宗最后那一声划破天际的凄厉惨叫中,一道血光闪过。
君士坦丁堡的黄昏,残阳似血。
一个旧世界的神权,在此刻被彻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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