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担任考官
所有昨天亲眼目睹了那场神迹的毕业生们——包括性格活泼此刻却下意识站直了的乾日向子、面色复杂的角崎泷、有些怯怯但又充满敬意的木久知园果等人——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从座位或靠着的墙边站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魏庄身上，不再是昨日的审视、质疑或好奇，而是充满了对强者的纯粹认可与尊重。
就连一向冷硬骄傲的四宫小次郎，也微微挺直了背脊，扶了扶眼镜，目光复杂地看了魏庄一眼，那眼神中混杂着不甘承认，以及对于更高境界的向往。
魏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集体致意，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扫描过众人，随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在他眼中，这些昨天还带着各种情绪的精英厨师，此刻似乎顺眼了不少——实力，永远是赢得尊重最直接的方式，这一点在任何世界都通用。
而那些并未亲眼所见，只是通过各种渠道听闻了传言的学院普通教师们，则反应各异。
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蓝发少年，困惑于他为何能引起这些心高气傲的毕业生们如此一致的反应。
有人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以为然，觉得传言终究是传言，难免夸大，一个街头餐车的年轻主厨，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或许只是总帅为了某种目的破格引入的奇兵。
甚至还有极少数注重资历的教师，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藐视。
当然，也有少数对料理有着更深理解的教师，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与探究的光芒。
这混合着敬畏、好奇、质疑与不屑的暗流，在后台区域静静涌动。
堂岛银哈哈一笑，用他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短暂而微妙的寂静，他大步迎了上来，态度热情而不失作为总负责人应有的分寸。
“魏庄君，龙胆，早上好。”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离宫的客房还舒适吧？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尤其是在小林龙胆那几乎要黏在魏庄身上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了然和善意的调侃。
魏庄还没回答，几乎是下意识地，先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林龙胆。
却见这位平日里神经堪比钢缆般大条的红色暴风，不知怎么的，在堂岛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询问下，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明媚的绯色，像是被突然戳破了什么小心思。
她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抱着魏庄手臂的手，双手有些不自然地背到身后，眼神慌乱地瞟向天花板、地板、墙壁，就是不敢看堂岛银和魏庄，嘴里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几个度应着。
“还…还好啦！离宫的床当然很舒服！”
“啊啊啊！银前辈干嘛突然问这个。”
“还那种我懂的眼神，我们…我们虽然………但昨晚明明就是各自回房休息的啊！”
“我们还是很纯洁的。”
堂岛银将两人之间这微妙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促狭的笑容更深了，但他很懂得适可而止，知道这对刚刚确认关系的年轻人脸皮还薄，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转而开始为魏庄介绍在场的几位核心教师和毕业生代表，也算是正式将他引入这个圈子。
“这位是我们远月学园法国料理部的主任，罗兰·夏佩尔老师，以其对法式料理的严谨态度和对料理纯粹性的极致追求而闻名，学生们私下都称他为不笑的厨师。”
堂岛银郑重地指向那位气场冷峻的西装男士。
夏佩尔老师上前一步，对着魏庄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标准，源自法式料理界的厨师礼，语气严肃而认真，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精确测量。
“魏庄先生，昨日虽因职责所在，未能亲临厨房观摩，但您的事迹已如雷贯耳，令人深感震撼。”
“您所展现出的，对料理的极致技艺与深邃理解，已然超脱了技术的范畴，令人叹服。”
他的称赞毫不掺水，是基于事实与逻辑的判断，反而更显分量。
魏庄也收敛了些随意，对于真正专注于料理本身的人，他愿意给予相应的尊重。
他微微颔首，回以了一个华夏古风意味的礼节。
“夏佩尔老师，过誉。”
“我只是一个略懂一些厨艺的普通厨子。”
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但略懂两字，却让夏佩尔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他也曾经去华夏进修和学习过，这两字可包含的太多了。
堂岛银又接着介绍了其他几位部门的教师代表，以及几位核心的毕业生，如四宫小次郎（他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乾日向子（她元气满满地说了声“请多指教！”）木久知园果与角崎泷（一人大大咧咧，一人害害羞羞的）等。
众人一一与魏庄见礼，气氛在堂岛银的掌控下，维持着表面上的融洽和谐。
但魏庄敏锐的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底下那涌动着，更为复杂的暗流——好奇、敬佩、审视、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昨天的料理真鲷大陆图上。
堂岛银摸着下巴，由衷地再次赞叹道，语气中带着回味。
“说真的，魏庄君，昨天的真鲷大陆图，即使过了一夜，那震撼的余波依旧在我脑海里回荡。”
“不仅仅是技艺，更是那种理念——将华夏大地不同地域的风味融于一炉，却又让它们和谐共生，共同构筑一幅壮丽的美食图卷。”
“这种胸怀与格局，这种对美食文化博大精深的演绎，实在令人神往，也值得我们所有人深入思考和学习。”
他这番话，既是对魏庄说的，也是对周围所有教师和毕业生说的。
魏庄安静地听着，对这些赞誉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波动，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直到堂岛银话语中隐隐又透露出，希望他能在接下来的研修中，寻找机会再次展示厨艺，哪怕只是小露一手的意思时，他有些无奈地抬手，用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银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神消耗后的疲惫，以及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今天不想下厨。”
他顿了顿，看着堂岛银那脸上略带失望又在意料之中的表情，清晰地补充道，同时也像是在对在场所有竖起耳朵的人宣告。
“我接受总帅的邀请，是来作为特别观察员度假的，观察远月的教学体系和学生素质，而不是来当专职表演厨艺的厨师。”
“如果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堂岛银和几位教师。
“想亲眼见识或挑战，可以，明天或者之后，可以安排一场专门的考核或友好比拼。”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昨天那场高强度的烹饪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消耗与感悟，以及……更重要的一点，享受一下这难得，与龙胆刚刚确认关系后的宁静清晨时光。
料理固然是他的道，但生活，并非只有料理。
就在堂岛银似乎还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再劝说几句，而其他人也开始顺势围绕着华夏美食的悠久历史等话题展开讨论，试图引起魏庄的兴趣时，堂岛银别在腰间的内部通讯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好戏开场的笑容，他抬起头，用力拍了拍手，洪亮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低语，吸引了后台区域内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新生们的车队已经全部抵达山门，正在有序下车。”
“我们的有趣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看戏的期待和属于管理者的冷酷。
后台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之前的各种复杂情绪被兴奋所取代。
教师们开始最后整理自己的领带、西装，检查手中的考核流程表和评分标准。
毕业生们也纷纷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摩拳擦掌，准备给这些初来乍到的雏鸟们一个终生难忘的地狱欢迎仪式。
堂岛银目光一转，落在一旁依旧神色平静，身事外的魏庄身上，脸上忽然带上了一种“给你找个好玩玩具”的表情，笑着说道。
“魏庄君，既然你是总帅亲点的特别观察员，身份超然，这第一场迎新考核，不如就由你来打个头阵，当个开场考官如何？”
“题目由你当场决定，可以非常规，主要看看这些新生们的即时应变能力的料理直觉。”
他刻意强调了“当场决定”和“非常规”，意图明显。
魏庄本能地眉头微蹙，想要拒绝。
他讨厌不必要的麻烦和这种被推上台前的安排。
“观察可以，亲自下场当考官？无聊的劳动……”
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身边的小林龙胆。
却见她瞬间眼睛放光，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脸上写满了的表情，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光芒投射过来。
她甚至无意识地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角，轻轻晃了晃。
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在看到她这毫不掩饰的期待模样后，又被魏庄默默地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一下，在小林龙胆闪闪发亮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吐出一个简单的字。
“……可以。”
小林龙胆立刻像中了头奖一样，几乎要雀跃地跳起来，她立刻自告奋勇地喊道，声音因为兴奋而提高了八度。
“那我第一个上。”
“我会来配合小庄…呃，魏考官。”
她差点在众人面前习惯性地叫出亲昵的称呼，连忙捂住嘴改口，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再次涌了上来，却完全掩不住那想要参与进来的劲头。
魏庄看着瞬间进入兴奋状态的她，眼中那丝无奈化为了几乎看不见的纵容。
他随即看向堂岛银，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我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插入，临时改变考核流程，不会打乱你们原有的计划和安排吗？”
他看得出来，像远月这种级别的大型研修，尤其是涉及这么多学生和考评官的场合，通常都有严密的时间表和评分标准。
堂岛银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带着些许嘲讽和了然的笑意，他摆了摆手，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确保只有近处的魏庄、龙胆和夏佩尔能听清。
“没事。”
“恰恰相反，魏庄君，这种突如其来的考核，才最能看出这些新生们最真实的水平和潜力。”
“总是按部就班，遵循着固定的模式和题库，难免会有人……提前通过各种渠道拿到‘剧本’，或者专门针对性地进行练习，那就失去了考核本身的意义。”
魏庄立刻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远月这座料理殿堂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泄题、走关系、揣摩上意之类的事情，在这个庞大的体系内恐怕也难以完全避免。
他了然地点点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无所谓。”
魏庄淡淡地说，对于可能引起的波澜并不在意。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自然且合理的事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刚好，我早餐还没吃。”
他的话音刚落，堂岛银先是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跳跃的思维，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爆发出幸灾乐祸意味的大笑声。
连旁边一直保持着严肃扑克脸的罗兰·夏佩尔老师，嘴角都似乎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其古怪。
这位魏庄君，还真是……不拘一格，率性得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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