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永夜星河15
柳拂衣被短暂安抚住，紧接着陷入更大的不安与空虚。
他轻轻抚上浮雪小腹，感受着自己的轮廓。
汗珠自额上滑落，闪着细碎的烛光。
他得到了她的人，她的回应，甚至她懵懂的爱恋。
可越是拥有，就越是恐惧失去。
妖的寿命漫长，而他只是凡人。几十年光阴于她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瞬。
待他年华老去，化作一抔黄土，她是否还会记得此刻的温存？
是否会像初见时那般，缠绕在冰冷的墓碑上，等待着下一个能温暖她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啮噬着他的心脏。
要怎样才能让这条小蛇彻底、永远记住他？
冰灵蛇……冰灵蛇……
柳拂衣吻住浮雪的唇，脑中掠过疯狂的念头。
冰灵蛇可自主选择受孕对象。
他舍不得雪儿承受分娩之苦，若是能怀上雪儿的孩子，血缘上有了羁绊，雪儿便再也不能将他割舍忘却。
他们交配了这么多次，无论是雪儿还是自己，都没有怀上孩子，想必是雪儿不愿……
种种念头汇聚成黏稠的晦暗，在柳拂衣眼底不断翻涌。
最终，还是被压下。
——
十天后下了船，四人寻了一处客栈用饭。
许是见他们与这里的百姓不同，掌柜与他们闲聊几句。
“客官若是住店，可别往后头那片竹林去，里面有妖怪，会吃人！”
浮雪立刻道：“妖不会吃人的。”
人肉对妖来说没有吸引力，且入口酸臭，没有妖会吃人。
见浮雪是个小姑娘，漂亮到离谱，掌柜耐心道：“小姑娘，我们这乡里乡亲的都这样说，我也就提一嘴，你们最好不要过去。”
慕瑶问：“可有人亲眼见到过？”
“前年有位客官喝醉了不听劝，闯到了竹林深处，看到了满地的骷髅白骨，还有人皮，顿时就被吓疯了，连滚带爬逃了回来。”
几人一同游历至今，虽有些摩擦，但也培养出了几分默契。
与三人对视一眼，柳拂衣温和道：“多谢掌柜的提醒。”
用完饭，正准备去竹林探一探，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天有些阴沉，雨势渐大，四人决定在此处休整一天，等雨停了再走。
雨水敲打着窗棂，噼啪作响。
浮雪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被风雨摧折的草木，嗅到一股混着雨水的泥土腥气。
“在看什么？”
温热的身体自背后贴近，亲昵抱住她的腰。
“看天，看雨，看树。”
浮雪回答，脑中不期然想起之前与老树精相处的时光。
老树精并没有生得很高大，树干歪歪扭扭，树皮斑驳，但它总能为她撑开一片小小的、安稳的绿荫。
下雨时，她就盘在它最粗壮的枝桠下，听着雨点打在叶片上的声音，觉得那是世上最安心的催眠曲。
虽然会有雨滴溅到身上，但那时候的自己也只会埋着脑袋睡大觉，不管外界的狂风暴雨。
而现在——
浮雪低头看了看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温暖而有力，将她牢牢地锁在一个名为“柳拂衣”的怀抱里。
她拥有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陪伴，却也尝到了那种让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的奇怪感觉。
察觉到浮雪的走神，柳拂衣微微抿紧了唇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浮雪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
雨好像停了。
浮雪记得掌柜说后院有个小花园，左右无事可做，不如去逛逛。
雨后初霁，空气清新，草木挂着水珠，在渐沉的暮色中闪着微光。
她正要低头嗅一朵半开的月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灵力剧烈碰撞的波动，伴随着慕声一声压抑的闷哼。
浮雪神色一凛，立刻循声赶去。
只见院墙后面，慕声正与一个由水流凝聚而成的水妖激烈交战。那水妖妖气澎湃，竟有五阶修为，出手狠辣，道道水箭凌厉异常。
慕声一个不察就被划伤了手臂，鲜血溢出。
那水妖发出一声大笑：“你是妖？慕家不是捉妖世家吗，怎么会让一只妖当捉妖师？”
“找、死。”慕声双眼浓稠如墨，已然起了杀心。
怎料水妖忽然转身朝某处急射一道妖力，浮雪侧身避开，暴露在慕声视线中。
面对水妖攻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慕声，此刻却乱了心神，脑中轰然炸响，一片空白。
她听见了……
浮雪知道了，他是妖的事……
“又来一个。”水妖眯了眯眼睛，冷笑：“不论来多少，你们都必死无疑。”
这里的动静过于大了，慕瑶与柳拂衣的声音隐约传来。
慕声来不及多想，连忙使用反写符，将在场的人全部拉入倒影之域中。
水妖陷入一瞬间慌乱，旋即感受到慕声修为的折扣，嗤笑一声：“明明是妖，却和捉妖师混在一起。宁愿使用这倒影之域，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你的秘密。”
他看向浮雪，“小姑娘，这不关你事，这只妖还是将你拉了进来，想必是不会放你活着出去了。”
“你闭嘴！”慕声怒极，招式乱了章法，被水妖划出许多伤口。
浮雪心中纠结，要不要出手。
她虽能掩藏自己半妖的身份，但这仅限于不使用妖力。
眼看慕声伤势越来越重，浮雪心一横，还是加入了战局。
慕声被水妖打中腹部，重重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黑白世界中，忽然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水妖嘲讽：“你是人类，确定要护着这只妖？”
浮雪抿唇不语，冰蓝色的眼眸却骤然缩紧，化为冰冷的竖瞳。
她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精纯凛冽的妖力不再掩饰地爆发开来，空气中温度骤降，连那水妖周身流动的水体都似乎凝滞了片刻。
水妖惊疑不定地看着浮雪，“你……你也是妖？！”
浮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伏低身体，摆出了蛇类攻击前的姿态，银发无风自动。她回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慕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选择了出手，便再无退路。
她身形一动，快如鬼魅，指尖凝聚着极寒之力，直取水妖核心。
那水妖慌忙凝聚水盾抵挡，却被浮雪的寒气瞬间冻结、击碎。
“你居然有这样的实力！”
冰系天生克制水系，更何况浮雪的实力并不输于他。
水妖不敌，狠狠甩出一团黑烟，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瞬间遮蔽了视线。
浮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冰蓝色的竖瞳在烟雾中警惕地搜寻。
待黑烟稍稍散去，那水妖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那滩死水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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