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谷种育秧

天一亮吴灵举就起床了，今天要下谷种，按杂交稻种植要求，每年四月五日催芽前一天要把谷种用清水加消毒液浸泡一晚上，第二天催芽前要把谷种捞出控干水分，然后才可以用50度温水浸种三分钟后再放入青草窝中盖好，再进行催芽。现在芽已催好，今天就要撒入秧母田中的旗垄上，然后抹谷入泥。抹谷入泥主要是防雀鸟防老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让谷芽与泥土紧密结合，不是飘浮在土皮上，这样有芽的谷粒才能迅速地扎根吸收水分和泥土中的营养，地面在阳光雨露和空气水分的共同作用下迅速生长。这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少。正如新生的幼儿，他只能在精心地呵护下才能健康，因没有奶水他会叫，温度不够他会哭。人类的幼儿和植物的幼苗何其相似，何其相像！

按赵至阳的说法，吴灵举把谷种分成两个盆，先端着一盆下田，他一手抓了一撮谷粒在掌心，然后用四个手指头像扇子一样，把谷种扇撒开去，四散落入泥土上，这样谷粒就不会扎堆落在一块，造成稀密不均匀。一开始他还有点手指不灵活，撒了两三揖以后，才掌握住这个技巧。既不能撒密，那样谷种会不够，又不能撒太稀，那会形成有的地方有谷种，将来挤破了头，每株秧苗散不开枝叶。没撒到谷种的地方易长草，扎堆的谷种养分不够。看着一个一个旗垄上都疏而有致撒了第一盆谷种。

吴灵举犹如打了一场短兵相接的刺刀战，思想高度集中，使他汗从背出。这真不是个好活，虽然谷种不重，但他精神压力太重了，以至要全神贯注，全力以赴。谁说轻活就不出汗不出力？当年在汉中沔阳城门楼上诸葛亮唱空城计时，手无缚鸡之力的诸葛亮弹琴奏曲之后不也是汗从背出，吓得司马懿退兵数十里吗？吴灵举撒第二盆谷种时，就比较轻松了，第一次的实践让他手掌中的谷粒散射弹出比较均匀，这一次就容易多了，他还观察到第一次撒的谷种有空白的地方，赵至阳让分两盆撒是很有道理的，虽然费事，这样就把第一次撒漏的地方补上了，农技员不愧是农技员，就是想得周全一些。撒完谷种，远处的麻雀望见无人吆喝它们，就飞扑过来想抢食一颗谷种，但吴灵举岂能容忍麻雀来吃谷种，这杂交稻种可比当年“创业史”中梁生宝买的稻种贵多了，你吃一粒，我就要少收一斤水稻，他大吼一声，吓的麻雀嘴都没张开就望风而逃。他赶快拿上锹，开始抹谷入泥。月月已经把细细的粪灰土担来了，吴灵举抹的谷种，是朝一个方向抹，决不可来回抹伤了谷芽，那会前功尽弃。吴灵举站在水沟中，用双手一捧一捧地把细细的粪灰土撒盖在谷种上。一担粪土撒完可盖半旗垄，盖上粪土的秧田旗垄是黑乎乎地一片，这样麻雀就找不到谷粒，它就无从下嘴，干瞪着眼看着到口的鸭子飞了。从撒完谷种到盖完好旗垄，整整用了四五个小时，吴灵举觉得腰酸背疼，因干活是弯腰用劲的，长时间的劳动，吴灵举终于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这半亩地的活干完，他拿起扁担，横放在田埂上，一下坐了上去，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几十年来他天天干活，从没有这么累的感觉，他忽然发现自己已年过五十，是不是老了？是不是应该把这比较重的农活分一分，缓一缓，如果再这样一气干下去，他的双腿、双肩、双手、两肋、两胯、两眼还承受得住吗？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生动悦耳的话语响起：“爸爸，你喝水。”

吴灵举转身看见吴巧立端着一瓷缸子水站在他背后。他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了一股暖阳，他又不累了。他接过水说：“放学了，今天学了些什么新课。”

“今天学的是乘法口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二四得八，二五一十。”

“好，有出息了，长大了能帮爸爸干活了。”

“我长大了，我要用收割机来收麦子，收稻谷，不让你用镰刀割麦子，割稻谷，那太费劲了。”

“是吗？你有这本事，那我可是睡着也会笑醒的，你说话算数吗？现在是要好好读书。”

“老师教的课本将来就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拖拉机收庄稼。”

“你姐姐把饭做好没有？”月月问吴巧立。

“米饭蒸上了，她正在切莴笋肉片。让我来叫你们盖完了就回去吃饭。爸爸你是不是很饿？你先喝一口水就不饿了，这是你教我的。”

吴灵举和月月都笑了，他们哄小孩子的招数现在被小孩子用到他们自己身上。他看着这个半壮子，再过几年，两兄弟就十几岁了，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好帮手了，月月当年一直想要个男丁的想法是多么的正确！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吴灵举每天都要到秧母田去看数次。一个星期后，谷芽从粪土中冒出青芽，十天后青芽慢慢变成小小青苗，到了约一寸深的小秧苗时，在晴天中午，吴灵举往秧田里放进了一寸深的水，刚好淹到旗垄平面，小秧苗第一次喝到清新的水，个个摇曳婆娑的向他招手，希望能天天喝到这么清新地水，我们是水中骄子，我们将在水中畅游。十五天后吴灵举惊奇地发现，有一棵秧苗侧边都发出了一个嫩芽，这个芽很小，就像妈妈牵着孩子的手那样，互相搀扶又有力地帮扶着，挺立着，直到一个月时，秧苗已长到六寸高，每一颗秧苗都有二到三个分枝，不仔细看，你根本看不出来。这就是生命，自然界中生生不息的生命。吴灵举一颗孜孜不倦操劳的心终于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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